“除了劍,還能有什麼,住在霽然山莊的人,沒有一個是真正落魄走投無路,需要我收留的。”聶柘霽眼裏有鷹隼的矯捷,放肆而得意。
“有他的消息嗎?”
“還沒有?”
“他那樣的人,我們應該早就想到,根本不會在乎金銀。小霽,從明天開始,把萬金改成,誰彈古箏勝了我,就將閑吟相贈。”
“姐,不可以,閑吟是你最愛。”
姓餘的人也道:“小姐,還有別的辦法。”
“我們連命都可以,還有什麼不可以。就這樣定了。”聶柘然說得決絕,不容抗拒。
這個消息傳出去,霽然山莊又引來不少文人雅士。
古箏的音質取決於麵板和琴弦,周邊用料對古箏的音色略有改善。
閑吟麵板為桐木,十二根弦為銀絲,框架為白鬆,箏首為緬酸枝,箏尾為金絲楠木;四周側板為紫檀。堪稱世間少有的名貴樂器。
男子一直在微笑,從他見了聶柘然就一直在笑。他撫箏的神情高貴柔美,貴介公子,文質彬彬。
他一曲作罷,聶柘然滿眼迷離,果然還是,臥虎藏龍啊!還是,衷心的笑了。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閑吟在這樣的人手裏,也不枉了她的名貴。
男子起身,彬彬有禮,“我乃大夫梁司之子梁爽,這個小姐已經知道。小姐應對我有更多了解,我不止精於琴棋書畫,自小熟讀四書五經,兵法布陣無一不通。”
聶柘然微笑,無風無浪,水平如鏡。“梁公子溫文儒雅,玉樹臨風,修為人品,我想也算當世豪俊。閑吟能得公子青睞,是她的修為。”
“自古英雄配美女,才子配佳人。我梁爽不算英雄,也算才子,奈何一直無一佳人相伴,這是梁某引以為憾的事。今日得見小姐,才知此中意寓,早有定數,原來我是一直在等一個人。”
聶柘然還是微笑,清清淺淺,水秀流雲。而眼裏,已微微有了波皺。
梁爽高貴的神情突而陰雲密布,讓人看不清他的痛楚,他不住歎息,悲情萬種,“那時年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何為情愛,爾後長夜漫漫,無一紅顏,本已淒絕,痛惜薄命以琴棋書畫相伴。如今見到小姐,命不該絕。蔽舍雖有幾室,但我保證,決委屈不了小姐。如有小姐相伴左右,此生無憾爾。”
聶柘然不僅微笑,還笑得曖昧,風情萬種,抱著閑吟,悠然離開。
梁爽忙跟上去,被亭旁的兩個婢女攔住。他急道:“你不同意婚事,閑吟也說過是我的。”
“你不配擁有閑吟。”頭也不回的聶柘然,聲音還是波瀾不驚。
梁爽情急,抬手就打向兩個婢女肩部。
兩個女子同時向兩側滑開,同時一分在合,同扣梁爽‘弓甲穴’。
梁爽大驚,一個倒掠,退開兩丈。
兩女子已飛撲過來。
他忙又一個翻轉,出了亭子。
聶柘霽看聶柘然微有怒氣的神情,心裏不知為何突然就煩躁起來,“姐,怎麼了?”
“讓梁爽在霽然山莊消失,不要讓我在見到他。”
聶柘霽眼裏有了寒意,簡明扼要的輪廓越顯鋒利。不可原諒的家夥呢,那個惹姐姐生氣的人。
站在遠處的燕古攝,笑得隨意落拓。很有意思的霽然山莊啊!婢女也這麼不簡單。
燕古攝的笑,永遠漫不經心,肆意妄為,看在你的眼裏,卻驚心動魄,戰戰兢兢,隻怕一不小心迷失進去。
“小姐,你先,還是我先?”
“來者是客,你先。”
“那小姐要選那一首曲子?”
“《寒晚》。”
“太淒苦了吧!”
“要換一曲嗎?”
“不用。”燕古攝淡然一笑,右手已按在琴弦上。
他先用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指撥弦,待有了旋律,用左手在箏柱左側控製弦音,以潤色旋律。
一時,他變得無比認真,連眼神也變得嚴肅。
一個男子認真起來,是不是都特別迷人,聶柘然有些失神,這個風流成性的浪子,究竟是怎樣的人?
右手托、劈、挑、抹、剔、勾、搖、撮。
左手本隻有按、滑、揉、顫。可他左手上竟也用到托、劈、挑、抹、剔、勾、搖、撮。
左右手交替,一時風停雲滯,萬籟俱寂。
《寒晚》情感至他指尖流淌,淒婉迷離,悠長而寂寥。一種宿命的味道,跳躍公盤。
《寒晚》裏本隱藏至深的含蓄哀愁,也在他的指尖滑動,漂浮在空氣裏,蕩來蕩去,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