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外表不凡的愚拒,卻沒有斷紋。這是一把近代琴,她的年限,不上十年。
而她的質感,超過百年古琴。
最早的古琴僅有五根弦,以象征金、木、水、火、士,周文王為悼念其死去的兒子伯邑考,故增一根弦。
武王伐紂時,為鼓舞士氣,又增一根弦,所以琴又有“文武七弦琴”之稱。
愚拒,六弦。
經以指勾弦,其音暗澀,音調渾濁,不堪入耳。
果然是長久閑置。
聶政輕言慢語,清清淡淡道:“愚拒認人,在別人手裏,不會成音。”
琴通靈性,接觸過琴的人都知道。經是琴藝行家,其中道理,他在明白不過。
魏文侯喜好韻律,琴的靈性,他深有體會。經的智牙,最出色的樂師,也不會有經手下的旋律。
他不僅奇道:“為何愚拒僅六根弦?”
聶政並未起身,答道:“開除的琴,僅五根弦,代表金木水火土。周文王為悼念其死去的兒子伯邑考,故增一根弦。武王伐紂時,為鼓舞士氣,又增一根。愚拒隻是苦悶時的慰藉,沒有戰亂的苦痛,也沒有殺怒血腥,所以沒有要周武王添的那一根。”
眾人點頭稱是。
經的手指漫過琴弦,心裏是驚駭與讚許,六根弦,六種不同的材質。“這些琴弦,不像是絲絨?”
聶政起身,恭恭敬敬道:“不是,是飛熊、變色龍、幽靈蛛、雙足蠍、鳳緣象、天牛的經脈,經十二種毒植物,十二種毒動物的浸泡。達到堅韌剛烈,刀劍不可斷。”
經流露出的震驚與讚歎,是魏文侯從未見過的激烈。經是心高氣傲的琴師,他不求名利,不圖富貴,一心隻在琴上。淡泊名利、清心寡欲,不畏強權。請入宮中的他,隨心所欲,來去自如。
他曾周遊列國,見過所有國家的傳世之寶,多年、多年,也未有讓他多瞧一眼的琴出現。
經的手安靜撫過純黑琴身,風雪彌漫的眼底,一層一層,是歲月的印痕。
琴的麵板,以桐木和梓木為最佳。而愚拒的麵板,卻不是這兩種木質。
愚拒的質感和色澤,都好像是格木。
格木可高十餘丈,幼時樹皮灰白色帶灰褐,成年後的樹皮褪去灰白色,變成深黑褐色。
她的木材堅硬如鐵,外圈為微暗的黃褐色,中英一層為黑褐色,最裏的中心,樹的中心,就是漆黑如墨的暗色。
這種木材,千年不遇,就是閑雲野鶴、雲淡風輕的經,也不得不為之驚奇。
“好琴,好琴,千年難得的傳世瑰寶。”
聶政還是恭恭敬敬的答他,“先生過獎,她的年限,不到兩百年。”
經疑慮的手指再次撚過琴身,“不可能,格木在兩百年內,不可能長成這種墨黑的顏色?”
“她不是格木,是全樂木。”
“全樂木。”經更是吃驚,全樂木是橙黃色,沒聽說過有純黑的全樂木。
天下樹都有相同的致命克星,剝皮。剝了皮的樹,非死不可。
而全樂木恰恰相反,全天下也隻有全樂木,剝了皮非但不死,還越長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