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是擺攤掛幡,明明白白在幡上寫上自己的名諱,他卻無桌無椅,坐在地上。
也無相命師的家什,就身旁放一碗水。
他引起聶政注意的,是他身前的那首詩。‘一切無有真,不以見於真。若見於真者,是見盡非真。若能自有真,離假既心真。自心部離假,無真何處真?’
聶政驚奇的不是他這首詩,而是寫詩的手法。
聶政在哪裏站了至少一炷香的時間,這首詩用水寫在石板地上,烈日炎炎,竟然好像剛寫上去一樣。
更讓聶政驚奇的是,這些字的排列,是一個偃月陣。
相命的人沒有題自己名諱,他著道衣,老頭模樣,卻看不出年紀。
他一直閉著眼打坐,身側人來人往並未打擾他清修。
聶政不信鬼神,是的,他早就不相信這世界有神靈,還是,無間地獄。
因為,生死,已早已由他自己決定,就連天時日辰,他也一清二楚。
就算命運有太多未知,他也一定會讓自己活到想要活的年限。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可以避免很多紛爭。
他不信這些沿街擺攤糊弄百姓混飯吃的江湖俗世,還是莫名其妙的走了過去。為他的功力,還是為那個偃月陣,他自己最後也沒弄清楚。
“前輩,怎麼稱呼?”
“善也稀衛,公子,相命?”老者睜開眼,“坐。”他抬手作了請的姿勢。
聶政也就盤膝坐在他對麵的地上。
“公子相麵,還是相手?”他像所有跑江湖的人,笑容複雜,看不到任何情緒。
“拆字,可以嗎?”聶政也是複雜的神情,感覺不到他的內力。沒有聽說過這個人,怎麼這麼高的功力。
“當然可以,公子想拆個什麼字?”他用手指在碗裏沾了水。
“月。”聶政在地上畫了一下。
“月亮的月嗎?”善也稀衛用帶水的手指在地上寫一遍,那個用水寫的月字很快幹卻,消失無蹤。“測什麼?”
“姻緣。”聶政的心髒突然縮緊,那張臉,總是陰翳滿麵。蒙了一層薄霧的雙眸,看不到她的喜怒,也看不到她的傷痛。
她依然還是那樣沉默,還是那樣一個人坐在最高的樹上出神。
總是,現在,看向天空的心緒不同了吧!她的希望,她的理想,她深藏於心底的愛與夢,她孤獨的源泉,都煙消雲散了。
等待,本生就是一個錯誤。她等待錯誤,等待孤獨,還是義無反顧。
等待錯誤的人,是她,還是自己?
善也稀衛抬眼望聶政一眼,“姻緣。”又再將月字寫一遍,“月,兩月為朋,朋友的一半,你們,隻能是朋友,與姻緣無關。月字,低不封口,目字少一橫。這個朋友,都不會在身側,有目,你們隻能天涯相隔。”
這是聶政早就知道的結果,從她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與這個女子,與姻緣無關。
他給不了她幸福,他可以為她出生入死,卻隻能祝福她。祝福她,無論她在哪裏,他都希望她幸福。
天涯相隔嗎?還能不能見到你,你還是會騎著瘦驢,浪跡天涯,還是,心灰意冷。接受命運的安排,嫁作他人婦。
木枬,無論你選擇什麼,都希望你不要委屈自己。不要那樣孤獨,不要那樣沉默,不要那樣悲戚,不要那樣憂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