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快要到飯點了。禦膳房裏正忙得熱火朝天。禦廚及幫工們或掌勺、或配菜、或燒火,一時間沸油的滋滋聲、刀切上砧板的篤篤聲、勺子在菜鍋裏翻攪的當當聲響成一片。
“小林子公公,您稍等,月妃娘娘的飯菜馬上就準備好了!”尚膳監監正親自出麵,對這個月妃娘娘麵前的紅人點頭哈腰的招呼著。
說起來,監正可是堂堂正五品,對一個汗毛都沒褪盡的不入流小太監根本不必假以辭色。然而誰不知道月妃娘娘如今極得皇上寵幸,對她的身邊人,監正豈敢怠慢!
後宮人員眾多,禦膳房雖說規模不小,當然也不可能做到為每個人開出小灶。別說宮女,即使是不得寵的妃子,往往也隻能吃點大鍋裏出來的劣質飯菜。要想改善夥食?那當然也沒問題,隻要能給尚膳監的管事足夠的銀兩,從太監到禦廚,全都能夠將你伺候得比對皇上還盡心!
然而,對那些正當紅得寵的妃嬪,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這不,為了伺候好月妃娘娘,整整一個廚房都拿來給了月妃娘娘專用。這間大廚房裏,十多號廚師、幫工、采買,實打實就是為月妃娘娘一個人服務的。
林子年輕雖小,做事卻不輕浮。他不理尚膳監的殷勤,板著一張略顯稚氣的臉,仔仔細細的對廚房檢查了一遍。從菜料是否新鮮,到各人手指頭裏有無汙垢,檢查得是無微不至。
最後林子勉強點頭道:“要改進的地方還很多,但至少看出來你們都算用心了。暫時就這麼著,不過要是我指出來的地方,下次還不改進,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看著這個竭力裝得老氣橫秋的小太監出門,廚房裏頓時議論成一片。
一個老資格的廚師道:“這小林子算是怎麼回事?我在禦膳房裏做了一輩子,從沒見過這麼較真的!”
“莫非是想要咱們孝敬一二?”一個采買精通世故,當即做出了最靠譜的猜測。
“看著又不太象!”一個廚師搖頭道,“態度還算和氣。雖然挑刺挑得過分,但也沒逼迫得太緊,隻說不許下次看見。這又不象是想要勒索!”
“莫非是月妃娘娘有潔癖?”一個采買猜測道,“我在宮裏也有點消息渠道,知道這個月妃娘特別的愛幹淨,每一天足足用細鹽和楊柳枝刷三次牙。早晚都要各洗一次澡。若有皇上召幸,這澡就洗得更勤了。宮裏幾十年來,從沒見過這麼講究幹淨的!”
“要真是月妃的怪癖,那咱們可有得苦嘍!”一個采買歎息道,“要隻是想勒索一筆貢獻,無非是錢多錢少的問題,咱們交了也就了了。但要是月妃的脾性問題,那就不改都不行,花錢消災也是沒有用的!”
……
尚膳監的監正站在室外靜聽了一陣,一言不發的退了出去。禦膳房是個有油水的所在,平常他也沒有少撈,要是得罪了皇帝寵妃,被踢到一個清水衙門,那可實在冤枉得很。
所以不管月妃脾氣再怪、再難伺候,他都是不會容許下麵的人胡作非為的。要是有人跟他的前途做對,那他也隻好說聲對不起,來個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林子回到謝燦月的宮殿裏不久,熱騰騰的飯菜就被尚膳監的執事太監飛快的送了過來。在皇宮這種地方,什麼東西沒有。對於飯菜如何保溫,當然早就有了非常成熟的技術。所以雖然菜肴下鍋已有段時間,從禦膳房遠遠的送來又耗了不少時間,但放到膳堂的餐桌上時,仍然色香味形俱全,完全的沒有損失一點品相。
謝燦月對於吃東西其實不太講究。前世的時候,謝燦月是個宅女工作狂,吃飯很多時候就是簡單的一個外賣就解決了。所以對於食物是否新鮮出爐、菜色是否豐富,她並不十分敏感。
然而在這個時代,娛樂實在貧乏,大多數時間裏,謝燦月都感覺相當無聊,多要幾道菜慢慢吃,這也成了一種謝燦月別具樂趣的消閑方式。所以她也就不玩什麼節儉,每餐上的菜都足有幾十道。
當然,為免浪費,她特意吩咐了小林子,讓傳話給禦膳房,菜色雖然盡管豐富些,每道菜的份量卻不必太足,以免造成浪費。
謝燦月與那些四體不勤的妃子不同,平時是很注意鍛煉身體的。所以胃口相應的也就大了很多。幾十道菜,她一會兒功夫就吃了大半。小林子站在背後,非常注意的觀察著她的喜好,將哪道菜吃了多少,有沒吃完全都一一記了下來。
宮中的日常生活大都按步就班平淡無奇。象謝燦月這樣的寵妃還算好的,皇帝天天召見,自己又有很多自我娛樂的花樣,日子自然就好過得多。
要是失寵的妃子,無錢無權,吃點飯菜都是冷的。更惡劣一點,要是下麵的人覺得此妃已再無翻身的可能,甚至會送上剩菜餿飯。那種日子,比起坐牢也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