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是師兄弟?
陸子卿淩厲地掃視了一番站在自己眼前的沈千沫和秦念生。一個是飄逸出塵的翩翩公子,一個卻是灰頭土臉的邋遢小子,這兩人確定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此人又為何帶著半邊麵具,莫非不能以真麵目示人嗎?
不過當下他也管不了這麼多,是真是假留待以後再說,先把眼前這個難題解決了。屍體已經在停屍房放了兩天,再拖下去隻會更加難辦。
沈千沫對上陸子卿的眼神。這就是傳說中大晟朝最年輕的三品高官,果然氣勢不凡。一身紫色官服,麵容冷峻,盛氣內斂,隻是一雙銳利的眼睛透露出他的精明,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你心底的秘密,讓你無所遁形。
此人不好對付。早知秦念生是這副模樣,她是不是也該把自己打扮的邋遢一點?沈千沫正了正神情,神色坦然的對陸子卿行禮道:“草民墨心,見過陸大人。”
陸子卿自知他平時總是黑著一張臉,不苟言笑,一般人見了他總是情不自禁的有點害怕,今日見這個墨心能夠如此鎮定的直視自己,果然有幾分膽色,對他有了幾分讚賞。
“不必多禮。”他冷冷的說道:“既是秦林的徒弟,便隨本官去停屍房吧。”
停屍房建在刑部北麵的地下室,那裏氣溫較低,易於屍體保存。走到門口,一陣冷風吹過,沈千沫看綠竹臉色煞白,嚇得不輕,便讓她在門外等候。綠竹卻忠心耿耿的堅持要陪她進去。
進門,走下十幾步石階,入眼處是一張張排列整齊的停屍床,分為兩排,每排5張。沈千沫停下腳步,對綠竹說:“阿竹,把包裏的東西拿出來。”
阿竹這個名字男女通用,應該不會讓人起疑。
綠竹的手上提著一個藍布包袱。她打開後,拿出一件怪異的湖藍色衣服給沈千沫穿上。棉麻的料子,從前麵雙手處套進去,在腰後用帶子綁定。衣服很肥大,覆蓋全身,襯得沈千沫的身材更顯嬌小。
眾人都未曾見過這身怪異的服裝,麵帶奇色的看著她。綠竹又拿出一副同色口罩,替沈千沫戴在臉上,隨後又拿出一副白色手套給她戴上,如此一來,沈千沫全身上下便隻露出小半邊臉和一雙眼睛了。全副武裝之後,她對秦念生點點頭,說道:“開始吧。”
秦念生也戴上口罩,走到其中一張位於左上角的床邊,掀開上麵蓋著的白布,露出一具赤裸的男性屍體。屍體已經停放了兩天,開始散發出屍臭,陸子卿雖然也戴上了口罩,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旁邊幾個衙役也紛紛側過頭,不敢直視,綠竹更是臉上青白交替,反胃欲吐。
這是沈千沫自來到這裏以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驗屍。如此全副武裝的站在一具屍體前麵,她馬上找到了久違的職業感,覺得全身的細胞都開始運轉起來。綠竹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家小姐對一具屍體兩眼放光的模樣,心裏悲哀的想:完了,小姐是不是被那場火嚇傻了呀,為什麼變得這麼不正常?
沈千沫可沒功夫去顧及別人的想法,她正彎下腰,全神貫注的檢查麵前的屍體。
“死者,男性,年齡20—23歲之間,身高……”沈千沫停頓了一下,她按照這裏的丈量尺寸換算了一下,繼續說道:“6尺左右,根據屍斑來看,死亡時間為……”她本想說40—48個小時,一想不對,改口道:“24個時辰左右,也就是兩天前。”
沈千沫語氣平平,不帶一絲情感的緩緩道來,斜眼看了下呆立在一旁的秦念生,蹙眉道:“你記下來。”
秦念生從沈千沫彎下腰開始屍檢開始腦子就一直處於真空狀態,他被沈千沫眼中的光芒鎮住了,心想:這才是專業的啊!驀地聽見沈千沫的吩咐,立即下意識的應道:“是。”拿起筆刷刷的記錄,仿佛聽從她的吩咐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沈千沫繼續檢查屍體。“雙眼輕度混濁,鼻腔及外耳道未見異常,口唇粘膜蒼白,未見損傷。牙齒完好,齒縫內有少許黑色物體。頸部未見損傷。左胸有輕微淤青,初步判斷為外力所致,但不致命。下體未發現異常。”
沈千沫麵色如常的查看死者的下身,一旁的綠竹不小心見到,差點驚叫出聲,忙捂住嘴躲到一邊。陸子卿和秦念生也麵露一絲尷尬之色。沈千沫沒管他們,她正在仔細查看死者的手掌,在檢查到右手掌時,稍作停頓,看向陸子卿問道:“死者是文舉人?”
陸子卿正被沈千沫驗屍時認真的風采所惑,猛聽到她的問話,一貫淩厲的眼神有瞬間的愣怔,但也是一閃而逝,隨即點頭道:“沒錯,已經與考生名冊核對過,是蘇州杜員外長子杜宇。”
沈千沫微微思索了一下,對他說:“你過來看一下。”
不容拒絕的語氣稍顯強硬,陸子卿倒也不以為意,走到她身邊,沈千沫說:“你看他的右手掌。”
陸子卿也是玲瓏剔透之人,經沈千沫一提醒,立馬看出疑點:“他不是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