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2 / 3)

我與他們是老鄰居知根知底的,在童年的劇場少不了對他們的記憶。

我父親是一名農業局的小幹部。父親一次關起門來打母親,作為鄰居的肖大銀前去敲門勸架,愚蠢的父親開門後大罵他是地主富農分子,是貪汙犯。肖大銀氣得亂蹦。人對人的傷害是永無休無止的,人是人的敵人,同時也是自己的敵人,這是人類永遠的困惑,永遠的戰爭。

老屋的旁邊有一口清澈的池塘,水草豐美:春有波,夏有荷,秋人魚,冬有雪。池塘邊樹上有高高的鳥窩,鳥鳴、蟬嘶、蜻蜓飛是童年彩色的記憶。

天上無雲不下雨,地上無媒不成親。一段姻緣,一段情,張萬香和曹老大的相識相戀,是在S市蓋樓房時,由一個砌匠師傅牽線搭橋的。

張萬香來到這邊看家,見房前屋後一片綠油油莊稼和瓜果,就滿心歡喜。這裏是方園百裏難得一見的魚米之鄉,地處縣城和S市之間,溪水長流,一川田疇,稻菽疊浪,瓜果滿枝。

一來二往,幾個月後便結婚了。結婚那天,曹家僅僅拿出1000元請了幾桌客,給老大成個家,也算完成了一件大喜事。花好月圓,人生圓滿。

曹老大三十七歲才結婚,新婚之夜才碰女人,聞女體香澤。過去寂寞難耐的日子,不會隻是白天出一身自臭汗,晚上就能安然入睡。漫漫長夜,春夏秋冬,他是如何釋放自己的雄性荷爾蒙,是否有無限的意淫和有限的**,這也隻有弗洛伊德這個老家夥才解釋得清楚。

今夜他會像一隻饑餓的老虎,迷戀那片山林、野花、還有野花之下的紫蝴蝶。魁惑的夜色,溫柔著這個男人,也慰藉著那個無依的女人。

曹老大給張萬香三個孩子辦遷移戶口時,把三個孩子的姓改為曹姓,隻改姓不改名,六歲王婷婷、四歲王榮榮、三歲王小福,分別改為曹婷婷、曹榮榮、曹小福。曹老大說:“萬香呀,你也結紮了,我這輩子無兒無女,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等他們長大了,願姓啥姓啥,我也管不了”。萬香心想,嫁雞隨雞,稼狗隨狗,不就是一個姓麼,管球他姓啥都有行。

當愛情遭遇生存、落泊、孤寂,萬香對前夫還有多少深愛、留念、堅守。人生如浮萍一樣,魚兒離不開水,水草更離不開水,那水物質就是如何更好地活著的條件。你知道活著有多難!

她懷著新的興奮、渴望、依偎,開始了她在曹家的新生活。泅於如水的月光,讓靈魂頂著晨露。她帶著三個要上學的孩子,還有八千元的存折開始了新的人生。種一畝多地蔬菜,起早貪黑,搭車到S市賣菜,一年下來,也可掙一萬多元。曹老大有時還是跟著包工頭外出蓋樓,大部分日子一起種糧種菜,互相結力,品味著另一種嫁接的幸福生活。

日子是慢慢熬的,猶如煎中藥,藥性出來,身體才不痛。

那天種地到半響午,萬香回家取水,剛進房屋感覺到自己屋內有人,她下意識地咳嗽了一聲,“嗯,吭!”。這時曹大銀正神色慌張地從她的屋裏溜出來。她趕忙打開自己的木箱,發現淩亂不堪,幸好自己的存折還在,一棵忐忑的心放下。她無聲無息地把未鎖的箱子上好鎖,悄然提一瓶子開水下地繼續幹活。

二婚,又帶著三個孩子,一個瘦瘦弱弱的女人,孤苦伶仃的女人,像水上澡類的植物。她,多麼渴望有一個溫暖的家;多麼渴望有一個堅實的臂膀;多麼渴望過著舒心的日子呀!

平日裏張萬香為了使自己能融入這個大家庭,她總是如履薄冰般地說話、幹家務,對長輩極盡孝道。

入秋打上新麥,發麵烙膜,萬香總是叫上公公婆婆到家裏吃飯,備上好酒、紅燒肉,盛情款待二老。有時為了改個頓,改善一下心情和生活,包一頓酸菜豆腐水餃,忙讓孩子去請爺爺、奶奶過來一起吃。

妯娌們,麵和心不和,多半是正麵打擊,像一群嘶咬的母狗。

她的孩子個個學習都在班上占前幾名,其它妯娌的孩子在學習上木偶一般,腦子像進了水,她們嫉妒地說;“明的,能考上大學的,還是這幾個野種。”野種即外姓人,這個家族容納不了她們母子,內心總有一種莫明其妙的隔膜。狹窄的血脈認同,是人與人之間的鴻溝,如罪惡的藪澤。

萬香那天站在家門前樹下曬衣服,感覺頭上猛地一涼,手一摸有濕乎乎的東西往下流,她抬頭望天,天是晴朗的,樹上也沒鳥,不像鳥拉屎。她一回頭,看曹大銀正陰著臉拿著一把砍柴刀站在自己身後,她心“咚”地一跳。想:他怎麼站在這裏。當曹大銀罵罵咧咧地正要再舉刀又一次向她砍來時,她哇一聲跑開,頭上的血慢慢流了下來。

莫明其妙地,無緣無故地非打即罵,這是她在曹家的家常便飯,每次遭打後她總是向娘家的那個方向狂奔。可娘家在百裏之外的大山裏,她知道,隻有向那個方向跑,才能找到蔭護和溫暖。

一天傍晚,她正在擇菜準備第二天一大早拉到市裏賣。肖大櫻從後門上廁所,發現門口橫放了一把鋤頭,肖大櫻告狀到曹老大;“你的婆娘算計我,想伴倒我,摔死我”。接著又指著張萬香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是一個賤貨、狗東西、臭婆娘、喪門星……”。歇斯底裏,用盡汙言穢語,精精怪怪地罵。這時隨亮也信他媽的話,說,“沒想到你是一個啞啞烏,歪歪心,想害死我媽,你給我滾”。萬香委屈地說,“我不知道鋤頭的事,別懶我”倆人又撕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