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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家密道的安全,暮春便由著自家小姐打頭。
密道裏燭台隨著腳步聲被依次點亮。沒有風的緣故吧,那燭台如此安穩,寧奕竟感覺到了溫暖。仿佛久違的家人來接他這個漂泊多年的歸人。“是在黑暗中待久了吧,竟有些想念光亮”寧奕想到。兩個燭台之間的距離稍遠,夾雜著些許青色的黑暗,細碎的光芒穿在一條線上,洗去了些許這密道的陰鶩。好像過往的黑暗遍布的日子裏,也有寥落零星又暖人的光亮。
他失神的片刻間,來者已距他咫尺。
一股馨香竄進他鼻間,讓人微微地沉醉。稍加細嗅,已確定兩人都是女子。
他握緊劍的手已動,卻不料那蒙麵女子的劍更快他一步,劍尖直指他喉間,驟起的濃重殺意與她身上的清香形成極大反差。
蘇綾打量著這個被她用劍緊逼著的男子。著一身白袍,烏黑的墨發極淩亂,眉宇間泛滿疲憊與憔悴,臉色差極了,眼下的烏青在蒼白上也突兀極了。一雙黑眸毫無波瀾地看向自己,微張的薄唇出賣了他的錯愕。她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不自覺的皺了下眉,心道自己還沒出手呢,嘴邊滑出冰冷的音節:“何人?”
寧奕動了動唇,聲音帶著極端的沙啞:“我……”,剛發出聲便雙眼一閉,身子直直癱向地上。倒下的瞬間脖子側邊擦著了劍鋒,斜橫的傷口湧出血,轉眼就在白皙的頸上泛濫開來,袍子上端的些許更觸目驚心。
空氣中甜猩的血味更加濃鬱,蘇綾眉頭緊蹙,再次確認男子是真的暈過去之後,才拉過他的手腕探上其脈。他的脈象已經很弱了,體內的一部分穴道已被封,暫時探不出武功如何。她隻好歎了口氣,封住他全身的穴一遍脖子上的傷口不在出血。將兩人的劍都交與一旁守候的暮春,將男子打橫抱起,不顧暮春驚訝的目光,吩咐道:“你將這裏一切打點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還有,萬不可驚動爺爺。”語罷,便帶男子離去。
暮春收好劍一邊清理著地上的血汙,一遍默默抱怨:“小姐怎麼了?擅入者理當如往一劍斃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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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綾將男子放在怡苑西廂房,回自己的東房換回襦裙,披上狐裘,吩咐丫頭映秋去打些熱水,自己則去藥閣取了些補血補氣的藥材和一瓶金瘡藥。
蘇綾拿鑷子夾團棉花蘸了熱水,輕輕地一點點拭去男子頸上的血痕,擦了金瘡藥。在映秋的幫助下,她將男子的外衣褪下,看到他的後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那肌膚竟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滿背都是風幹的紅色血跡,還有兩個深紫色的小洞,應該是帶毒的箭所傷吧。
蘇綾抬頭看了眼男子的臉,濃眉緊蹙,麵色蒼白,毫無血色的唇緊抿著,一幅痛苦至極的表情。
她和映秋小心翼翼將男子翻身,把其背後的傷口簡單處理了一下,撒上藥包好,換上幹淨的裏衣,蓋好錦被。
丫頭知夏端來煎好的藥,涼了會兒後蘇綾一勺勺喂給床上男子。
她讓映秋留在這裏照看男子,自己回暖閣繼續拾起書讀先前未濾的部分。
用過午膳後,蘇綾有了困意,準備回東廂房睡一會兒。不料前腳剛踏入東房,便有人來報說人醒了。她隻好揉揉困倦的雙眼,向西廂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