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夫君?娘子?(1 / 2)

在原本老贏傑居住的那處暖和寬敞的山洞內,一身粉紅鮮豔長裙的雪玉正獨自坐在石床邊上,對著石桌上的菜肴以及那盞油燈怔怔出神。

作為新婚洞房的山洞,早已被皇後馮氏領著一般侍女下人打掃的幹幹淨淨,連洞壁上都掛滿了各色飾品以及鮮花等等。那些飾品都是眾人從鹹陽突圍出來之時,隨身攜帶的一些小飾物,今日便都貢獻出來給雪玉布置“新房”之用。

雪玉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終身大事就在這樣一處山穀,這樣一個簡陋的山洞裏草草完成。雖然,作為一國公主的她並不是非要一場如何盛大輝煌的婚禮慶典,也不是非要鮮衣怒馬、金銀珠寶,但不知為何她心裏總有些難以言狀的失落。

在古時,女人是很講究三從四德,一個女子一輩子基本上隻能嫁一次,嫁給一個男人。相對於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言,婚禮對於地位比較卑賤的女人而言,一輩子隻能有一次。所以任何一個女子,無論她的身份是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都對自己一生隻有一次的婚禮看得相當重要。

“唉,我怎可如此計較?眼下國破家亡,非常時期,即便貴為公主的我,又能如何要求別人給我一個怎樣的婚禮呢?”也曾飽讀詩書的雪玉,畢竟還是頗為通情達理,稍一思慮,便給自己解開了心結,輕聲一歎,隨即對著自己盈盈一笑。低頭不經意間,又看到自己手邊那方紅蓋頭,雪玉又想起了夫君林弈。

婚禮慶典之後,雪玉被眾人送入洞房,而林弈則在外頭應酬著眾人的敬賀。照理婚宴結束之後,林弈便會回到“洞房”來為自己掀開紅蓋頭,兩人就可以行合苞之禮。而當雪玉臉紅害羞而又緊張地等了大半夜,林弈卻遲遲未回到山洞。最後,還是她的侍女小蔡芳匆匆來到洞裏,告訴雪玉說,上將軍臨時有軍情要處理,老族長贏傑要她通知雪玉自己先行歇息。

在小蔡芳離開之後,雪玉便把一直罩在自己頭上的紅蓋頭拿下來,放在手邊。要按古時風俗,紅蓋頭必須新郎親手掀開,否則便是不祥瑞的征兆。而此時,身心疲憊的雪玉早已無心去計較這麼多繁瑣禮節,盯著石桌上那盞閃爍不定的油燈,開始怔怔出神。

對於林弈,雪玉心中總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雪玉想起與林弈的初次見麵,那還是在鹹陽,自己義父子嬰的府上。當時,林弈初次回到鹹陽,與義父結盟之後,在酒宴上,自己為眾人獻上了一支優美的舞蹈。雪玉記得當時林弈便是怔怔地盯著自己發呆,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引得雪玉出廳之後與眾侍女低聲巧笑。也就在那時,雪玉心下便開始暗暗留意起這位年輕有為的將軍。

隻有一張淡黃削瘦臉龐的林弈,長相自然無法與那些生在溫柔鄉裏、白皙陰柔的公子哥們相比。與他們不同的是,林弈時常微笑的臉上會隱隱透出一種剛毅,雖然也不像那些虎背熊腰的大漢那般粗狂,但這種剛毅卻似乎包含著無盡的滄桑和風霜。像是一位飽經滄桑的老者,那種深邃而悠遠的眼神,讓雪玉不禁有些癡戀。

而且,在雪玉的眼中,林弈的眉宇之間總有些若有若無的別人難以覺察的憂愁。就是這樣淡淡的憂愁,讓雪玉柔嫩的心田裏掀起了一陣波瀾。在初次見麵之後,雪玉便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了這位其貌不揚卻又讓她著迷的年輕將軍。

正在雪玉睡不著胡思亂想之際,洞口外突兀地響起一串堅硬而又有節奏的腳步聲。雪玉心下一驚,一時竟有些手忙腳亂坐立不安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此時已是下半夜,在這時進入山洞的會是誰呢?或許是林弈回來了,又或許是別人。雪玉的心慌亂的怦怦直跳,眼角餘光瞥見自己手邊的那方紅蓋頭,心念一閃,索性拿起紅蓋頭自己蓋好,而後斜靠在石床旁的洞壁上,假裝睡著了。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響,雪玉的心更是七上八下,腦中亂的不可開交。在感覺到那人已經繞過這內洞入口處的草席屏風,離自己隻有數步遠時,那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是那人在打量著自己。雪玉不禁經常得滿世界都隻剩下她自己的心跳聲了。

“噠噠噠”那人似乎極力壓低自己的腳步聲,輕輕地走了過來。在聞到那人身上一股濃濃血腥而又熟悉的氣息之時,雪玉不禁下意識地屏住了自己呼吸,似乎心都提到自己嗓子眼上,臉上也不知通紅了沒有,隻感覺到一陣陣熱辣辣的發燙。

突然間,雪玉隻覺得眼前一陣光亮,蒙在自己頭上的紅蓋頭被掀開了。雪玉不由自主地彎月長眉一皺,圓亮的大眼睛緩緩睜開,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自己眼簾中。

“公主,吵醒你了?”林弈麵帶微笑地站在雪玉跟前。

“你……你,回來了?”不知為何,雪玉這時緊張的竟是不敢抬頭正眼看林弈,低著腦袋盯著林弈的戰靴,期期艾艾地不知該如何稱呼林弈,也不知該怎麼開口問。

“是的,臣適才有緊急軍情需要處理,所以才不辭而別,還請公主恕罪!”林弈習慣性地一拱手恭敬回道。

“唉……”雪玉聞言終於鼓起勇氣,抬起嬌羞通紅的臉,盯著林弈看了片刻,忽地又低下頭輕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