螽斯羽,
詵詵兮,
宜爾子孫,
振振兮。
——《詩經?周南?螽斯》
原詩祝願貴族子孫眾多,家族興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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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裏倒是熱鬧了一陣,夜裏的失眠症也緩解了幾天。病好了,倒覺得冷清起來。
我開始怕。
我怕夜裏等打更的聲音等到睡不著。
原來最可恨的不是吵得人睡不著,而是靜得人睡不著。
或許有個打鼾的丈夫睡在身邊也比孤枕難眠幸福?
我知道胤禩雖然跟彩月有過了,後來竟也都是一個人在書房。
今天他來看我,我已經下了床在稍微活動活動了。我咬著唇想了想,憋出一句話:“你可不可以陪我?我不想一個人睡了。”
是夜,這張大床上再次躺上了兩個人。同樣的一張床,人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兩個人了。
氣氛有點尷尬。都不說話。
“你在書房睡的時候,可曾等過打更的聲音?”我突然問。
“嗯?”胤禩可能不解。
“噢,沒事,睡吧。”
十月,翠兒開始時時犯嘔。我找了個大夫來看,不出所料,她有了。
康熙生的好兒子們,怎麼都一次一個準?胤禩如是,胤禟如是。幸好胤祥那次給我喝了藥……別想別想,怎麼又記起這陳年舊事了。
翠兒知道了,又開始哭哭啼啼,說要把孩子打掉。
我指責她說胡話。雖然不是這個孩子不是受到父母期盼的,至少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我知道她是沒辦法。說起來也是拜過堂,不過是跟胤禟那個太監何玉柱拜的。家鄉知道了也是笑談。
我又決計不會買一贈一還了胤禟。胤禟做了壞事還得個孩子,我就要把他孩子留下,偏不給他,看他能把我怎麼辦。
“翠兒,你放心養胎,我會讓你安心生下這個孩子,以後你也不用擔心。”
這晚我躺在床上,跟胤禩說:“收了翠兒吧。”
“哈?”胤禩噌地坐了起來。
“她有了孩子了,胤禟的。”我繼續躺著說,“我不想把翠兒和孩子還給他。”
“你要我認了這個孩子?”
“那又怎樣?反正你也是他(她)伯伯。”我盡量滿不在乎地說,伸手把他按回床上躺下,“再說你不是要子嗣麼?先湊個數,以後再慢慢生自己的好了。”
他乖乖躺下,沉默半晌,幽幽地說:“我說過,以後你生幾個,我便有幾個。”
我不回答。
秋去冬來。
我特別怕冷,即使燒炕,過了半夜退了熱氣,我還是能將熱被窩睡成冰窟。所以胤禩照以前的習慣交代了白哥把大被子拿出來,我們倆改睡一個被窩。
睡夢中覺得冷了,我都能找到一個暖爐。早晨醒來,在胤禩懷裏。
他對我的心,我如何不知?隻是那根刺在心裏,拔不出來。久而久之,長進去了。於是他再對我的付出,我對此的刻意無視,都成了自然。
還有我不願承認的一個理由,我想,心底裏不能觸碰的一段回憶,那次的感覺。
但我的心始終在掙紮。每天我都跟自己說,今天給了他吧,讓他幫我忘記一切吧。可是一想到那讓人臉紅的事,腦海裏忍不住冒出兩對交纏的人,而我和他,都不是跟彼此……
我在努力,讓這種擾人的聯想一天天在頭腦中淡去。
直到康熙四十七年正月初五這天,我們都刻意不提不見的彩月,誕下了胤禩的第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