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1 / 2)

人們常說愛上一個人就會去她停留的城市。

人們也常說失去一個愛人就會逃離與她有關的城市。

所以,我們都以愛的名義,投奔,逃離,再轉身下一座城,熱愛的城市縱使孤島一座也總是讓心跳漏掉半拍,不愛的城市縱使夜夜歡歌也縹緲得如天外之星。

可是當我再次擁抱這座城市的時候,我一下子被洶湧而至的悲傷淹沒。厚重的回憶壓的人喘不過氣,我將黑色的背包挎在胸口,由南至北一個人走完正寧路。然後在紅綠燈閃爍的路口坐空蕩的4路公交,誠然,在我們離開這座城市以後,這裏的公交車都變的不在擁擠。尤其是在這樣的午後更顯冷清,正如我們被掏空的愛情一般,空空蕩蕩。

我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雙手抱著背包安靜的注視窗外的車流,我想,如果你在,你也一定和相似的表情,相似的眼神,然後在某一時刻轉過臉來問我,親愛的,我們去吃哪一家好吃的。我想那些安靜的日子你也會感覺幸福的,可是在經曆了許多平靜以後,我突然才恍悟,平淡的日子才是最鋒利的刀刃,割傷彼此卻依然不言不語。我突然就不那麼恨你了,我隻是心疼自己,這麼偌大的城市,我一個人又將如何生活。

天黑的時候,我想去和平,去這座城市邊緣的小鎮,不為懷念,隻是貪戀…

我記得我們以前住過的小旅館,老板依然熱情,隻是看我的眼神已顯陌生,我告訴他一個人住,他憂鬱的看向我,我亦知道他內心的想法——是否會有同行的她。其實我早就明了,有多麼絢爛美好的開始,就有多麼混亂不堪的結尾。隻是我們賦予它不一樣的過程,所以才願意接受不堪的結尾。

旅館下麵的小巷子裏依然是酒吧林立,依然有年輕的小情侶笑的天花亂墜,抑或一幫小夥子叫囂猜拳的聲音。隻是當我置身其中,感覺到的隻有無盡的諷刺……

我裹緊身上的衣服,從巷頭走到巷尾,每路過熟悉的風景,我就停下來觀望,輕輕的呼吸它的味道,想從中得到點什麼,可是空氣裏滿滿的都是孤獨,我茫然,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種感覺,心裏空空如也。

我去以前我們和朋友們經常去的那家酒吧,裏麵剛剛裝修過,顯得異常別致,老板也已換了人。我一個人要了大紮杯的啤酒,坐在大廳的長桌上和老板聊天,音響裏放著悲傷的慢歌,聽著讓人壓抑。不時會有喝醉酒或者接著電話的人從裏間的包房出來,高興或著難過。我還可以從他們身上看見當年的我們,那麼毫無顧忌的快樂或著悲傷。

老板告訴我他和女朋友去年的時候接手這家酒吧,雖然每天很累但是感覺充實。我忽而就想起我們小小的夢想。主題酒吧,自己的大房子,看電影,散步,然後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裏和一大幫朋友去野外燒烤。可是這些美麗的日子還沒來得及試驗,就已經夭折在我們柔弱的愛情裏。

離開酒吧的時候外麵下著大雨,我一個人穿過空蕩的小巷子,鞋子濕了大半,感覺透徹的冰涼。偶爾會有小情侶相擁著超過我匆匆而去。我亦是羨慕他們的,那些我愛著你的年月裏,我們也曾在這樣下著大雨的夜晚一路狂奔。

淩晨的小旅館異常安靜,隻有樓道裏昏暗的路燈還開著。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淋濕的外套掛起來,然後我看見鏡子中自己的臉,隱忍,疲憊,但是依然年輕。

然後是大段大段的夢,夢裏很長的柏油路,你就站在路的盡頭溫柔的微笑。我拚命奔向你,但是無論自己怎樣努力都到不了你身邊,我站在長路上聲嘶力竭,親愛的,親愛的,但是四周空曠,隻有你溫柔的微笑。

半夜我從夢中驚醒,胃部很曖昧的疼著,我硬生生將多半瓶止疼藥吞下。然後我撥打你的手機,一大串號碼熟悉的輸入到鍵盤上,我並不是想打擾你,我隻是在想如果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留下你一人在這世界,在這麼複雜的江湖上,我會有多麼心疼。然而,當你接通的一瞬間,眼睛還是出汗了,我情緒失控,對著電話哽沿,我說親愛的,我不貪玩了,我說親愛的,我們回家吧……我還有很多情緒沒有表達,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完,你卻已經從容的掛了電話。我望向窗外的黑夜,自嘲的笑了。我穿好衣服,坐在沙發上等待天明,我突然就那麼堅定的相信太陽會在某個時刻準時的照進房間裏……

08:22分,陽光透過空氣溫暖的包裹了我的身體,我起身把自己收拾幹淨,禮貌的和老板道別,然後一個人直奔火車站。我的目的很明確,我要離開這座城市,也許這一啟程便是一場放逐,但是我毅然決定將自己放逐於記憶之外。我想在我的內心深處也已經明了,這座城市之於我已是一座空城,而我即將要擦肩而過的,將是我要銘記一生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