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 沿溪,給我倒杯水(1 / 2)

蔣沿溪一家歡歡樂樂的吃了晚飯,對於過往,誰都沒有再提及。蔣父在晚飯的尾聲,把白酒的杯子放的擲地有聲,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環視一下自己的妻女,垂了頭,複而,又重作精神,內心的掙紮,可想而知,“我,下定決心,要戒毒!”

說的鏗鏘有力,蔣沿溪不由得帶頭鼓起掌來,眼裏結了霧氣,內心一直渴望的話終於被蔣父自己說了出來,那份替讓你重生般的喜悅,平了她依舊蹙著的眉頭。神情激動的蔣母,濕了眼角,雙唇緊抿,看著自己的丈夫,一如初戀般事的美好。

蔣父明顯的有些醉了,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大家都附和著他,任由他在那裏一個人不停的碎碎念。蔣母收拾桌椅,小柔去做功課,蔣沿溪吃力的把父親扶起,送到臥房,看著父親因為喝酒而紅潤的臉龐,會心的笑了,

原來父親一直都沒有變,他還是那個可以把她寵上天的父親。對於有關方大同的事情,她心裏隨時狐疑,卻終究沒有開了口,與其說不想,不如說,不敢。今天這樣的氣氛,彌足珍貴,這個家,再也經受不住任何的意外打擊,寧願掩耳盜鈴,也求心安。

蔣沿溪微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替父親掖了被腳,轉身欲離去,聽見蔣父響亮的聲音。”溪溪,你可認識左翼天?“蔣沿溪的心裏一驚,脊背就僵在那裏,什麼事情是你的終歸是你的,是逃不掉的。

蔣沿溪轉了身,看見蔣父側翻了一個身,口齒不清的說:“離他遠點,是我對不起米若,米若,我對不起你啊。”

“爸爸,你在說什麼?”雖然這幾句話,蔣沿溪一驚聽得清清楚楚,可心裏就是不願意相信,加重了語氣,問了蔣父。可除了蔣父呼呼的呼嚕聲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言語,原來,父親真的醉了,他在說胡話。

可胡話終究是有根源的,那名字不會錯,人不會錯,潛意識裏的思維不會錯。蔣父認識左翼天,或者說左翼天認識蔣父,這是可以讓蔣沿溪唯一可以篤定的事實。

年齡差距這麼大?怎麼會?如若是他小的時候,蔣父就見過他,隔了這麼多年,怎會突然想起,變了摸樣,又怎能認得出?

還有那張照片上溫婉可人的米若,又是怎樣的故事?

那些朦朦朧朧的記憶,漸漸地有些清晰,家裏曾經有好多這樣的照片,或笑或憂,或端坐,或站立,一樣的麵容演繹著各異的風情,那樣的女人,似百年難遇的極品芙蓉,清麗脫俗,不食人間煙火。

那日,種種的姿態的照片散落一地,隨之是母親哭泣的聲音,爭吵,摔落,父親的各種咆哮,忽明忽暗的雪茄,嫋嫋的青煙,踱來踱去的方步,全是因為照片上的那個永遠是端莊優雅的女人,縱是人間已倒戈戰亂,那女人,仍是,眉笑自若。

蔣沿溪躲在牆角,雙手扶著牆,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驚恐的看著父母的爭吵,雖還不太懂人事,但已聽得分曉,紅顏禍水,影照了各種風情的臉。

她恨透了照片上的女人,固執的認為,她就是讓父母吵架不合的罪魁禍首,慢慢的挪著嬌小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彎下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夠到了最近的一張照片,慢慢的退出,到了轉角處,撒丫子跑到廚房,拿了夾蜂窩煤的火鉗子,在火上燒熱,對著照片上那上凝露般的雙眼,就烙了下去,照片上白皙的臉上,頓時燙出兩個暈著黑圈的洞,蔣沿溪咯咯的笑,眉眼彎彎,甚是的得意,那時的她又怎會想到,若幹年後,為了人妻,對自己的丈夫唯一不能坦白的事情,就是小時候這樁糗事,每每自己的男人提起自己的母親,蔣沿溪總是緩緩的摘了圍裙,眼神有些慌亂,扶著門框,“我有點對不起她。”說的局促不安,聽得自己的男人一頭霧水。此是後話,無需贅言。

蔣沿溪想的抓了狂,零零碎碎的記憶碎片,並沒有給她一個拚湊起來完整的果,頭漸漸的沉了下去,睡了過去。

夜,開始沉澱了下來。

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重新打了燈,一個平穩的轉彎,開出了弄堂。

蔣沿溪的公司因為業務擴展,新招了一批剛畢業的大學生。其中有一個叫李默的,生的煞是好看,唇紅齒白,墨黑頭發,修長身高,剛畢業,身上那股稚嫩的青春氣息,那股出生牛犢不怕虎的蠻勁,讓蔣沿溪懷念起她剛出來工作時的樣子。

大家混熟了之後,李默親切的叫蔣沿溪為溪姐,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跟著其他老員工一樣,沿溪沿溪的叫,起初蔣沿溪並沒有太在意,覺得剛畢業的學生嘛,就像剛斷奶的孩子,能讓著就讓著點吧,誰叫人家曾經好歹喊過你幾聲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