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字字鏗鏘,擲地有聲,完全不理會旁人的勸諫。對他來說,還有什麼報應會比奪去阿漫來得更加殘酷?
宗政無憂拂袖離去,留下身後的文武百官跪在地上,望著帝王果決的背影,愣愣的忘了起身。說也奇怪,老天還真給麵子,就在當晚下起了傾盆大雨,人們望天歎道:“原來老天也受人威脅啊!”
宗政無憂站在禦書房窗前,看著窗外的傾天雨幕,麵無表情,對他身後的明清正問道:“皇陵修建得如何了?”
明清正恭聲道:“回皇上,再有兩三月就完工了。”
宗政無憂點頭,鳳眸低垂,輕喃道:“五年的時間……也該夠了。”
明清正一愣,一種不祥的預感盤上心頭,他望著皇帝孤寂的背影,想了想,才道:“皇上,微臣上月巡視民間災情,遇到一女子,不如……微臣帶來讓皇上看看。”
明清正試探著說完,宗政無憂回頭,目光淩厲,眼中寒光閃爍,明顯不悅。明清正連忙跪下,垂著頭,心中無奈且掙紮,他也不想背叛皇妃,但他實在是沒有辦法。
“起來吧。”宗政無憂盯著明清正看了許久,才淡淡道:“朕知道你忠心耿耿,也聽說了這幾年你一直在民間尋訪長得和阿漫相似的女子,但是,明愛卿,你可曾真正的愛過一個人?”
愛上一個人,是靈魂的碰撞。他愛阿漫,不知道是何時起開始愛上的。
也許是在她放下防備,決定信任他,從而將她的身心一同交給他的那一刻?或者是離王府內,他們下棋互探隱私的那一刻?又或者是攏月茶園,她被刺客推倒在他懷裏,她帶著淡淡馨香的氣息撲鼻而來的那一刻?
或許都不是,愛上一個人,有時候僅僅是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一抬手一投足的動作所表達的氣質,唯獨不會是因為一張美麗的臉龐,那些外在的誘惑遠不及內心和靈魂的吸引。而他愛的,正是她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靈魂。
他不是他的父皇,不會因為麵容相似就能欺騙自己。別的女子,即便同她長得一模一樣,那也不是她!
明清正對上他的眼神,從這個帝王的眼中讀懂了最後那句問話的意思,頓覺慚愧,低下頭去,聲音悲傷道:“微臣知道皇上思念皇妃娘娘,可是太子還小,國家、天下,都不能沒有皇上!”
宗政無憂擺手道:“天下已定,太子雖小,但有你和老九輔佐他,朕很放心。朕乏了,你退下吧。”
明清正知皇帝心意已定,再勸無用,隻得聽命退下。宗政無憂回到禦案前,望著如山的奏折,輕聲呢喃:“兩三月……朕就再等三個月。”
漫夭自得那名中年男子提點,離開皇宮,一心尋找與靈魂契合的身體,同宗政無憂再續前緣,這一找,就找了五年,意外死亡的女子並不在少數,隻不過始終沒有找到契合她靈魂的軀體。日複一日,心中的那點帶著期盼的火焰逐漸熄滅,她開始猶豫,她到底是繼續這樣漫無目的的尋找下去,還是回到無憂身邊,默默的陪伴他?她從不怕辛苦,怕隻怕,長此以往,既找不到合適的身體,也不能陪他到老。
這日,她遊蕩在黑夜裏,忽然覺得似是有什麼在遙遠的方向召喚著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中激蕩,她便順著那個方向一直走,越走那種召喚感越是強烈,直到她到了一個邊城,那種感覺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疑惑的皺眉,在城裏四處探察,走到當地知府宋大人家的時候,得知這裏剛剛死了一個丫鬟,她忙去看了,隻見後院一處高牆下的地麵躺著一個摔破頭的胖胖的丫頭,丫頭身上撲著一名穿綠衣裳不似下人的瘦弱女子,因這名胖丫頭的意外死去而垂著頭傷心哭泣不止,不遠處站了一名紅衣女子,二八年華,容貌俏麗,此刻正抄著手,蔑視的盯著綠衣女子,笑道:“真是個愛哭鬼,隻不過死了個丫鬟,也值得你哭的這麼凶。”
綠衣女子聞聲抬頭,眼光哀怨道:“妹妹你為什麼要害紫丫?紫丫那麼善良……”
“誒誒誒,你說清楚啊,誰害她了?是她自己笨,沒事翻牆上去,站不穩掉了下來,摔死活該!你別想推到我頭上,害我被爹爹罵。哼!”紅衣女子杏眼圓睜,抬著下巴,趾高氣昂地指著綠衣女子發出警告。
綠衣女子雖叫她妹妹,但似是有些怕紅衣女子,身子縮了縮,手指絞著一方帕子,目光懦弱躲閃,想說什麼,卻又不敢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