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夭微笑道:“不說出來,怎知我幫不上?”

宋環見她不似玩笑,想了想,方道:“我娘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小姐,為了嫁給我爹,與家人斷絕關係來到這個偏僻的地方。她畢生心願,希望爹爹有朝一日能進京城做官,證明她的選擇是對的。可惜,這個願望一直未能達成。”

漫夭略略蹙眉,問道:“為何?宋大人才能不夠?”

宋環搖頭,“爹爹性子耿直,三年前進京述職,出宮時,爹爹說了句‘皇上身為一國之君,乃萬乘之尊,卻要守著一個死人過日子,不成體統’,這句話本是無意,但誰知竟傳到皇上耳中,皇上大怒,又將爹爹貶回此處。隻怕,以後再無升遷的機會。”

這件事漫夭也曾耳聞,那是五年來,唯一一個因她而被貶的官員,原來竟是宋大人!漫夭微微笑道:“這件事不難,隻要我能借你的身體活過來,進了京,我自然可以為你和你娘達成心願。”

宋環驚詫,不敢相信道:“你……你真的可以嗎?”

漫夭肯定的點頭,“隻要宋大人真的有才能,我保證,他的才華不會被埋沒。”

宋環愣愣的看著漫夭,見她神色如此篤定,心道,這個女子究竟有什麼能耐,敢做出這樣的承諾?宋環還在怔愣之際,柴房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原來是送飯的下人見宋環吊死在柴房,嚇得驚叫,不一會兒,宋大人便來了。

宋環的身體被解下,抬出了柴房,宋大人沒想到女兒會上吊,他看上去很傷心。宋夫人聞此消息,趕來抱著咽了氣的宋環大哭一場,宋晴在一旁幹抹淚。這一晚,整個宋府亂極了。

下半夜,宋府才漸漸安靜下來,宋大人默默轉身,獨自去了棲靈堂,宋環的魂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宋府,臨走前,拜托漫夭幫忙照顧她爹爹。

漫夭應了,來到宋環的閨房,此時房中一個人都沒有。漫夭靈魂進入宋環的身體,一向虛無縹緲的靈魂忽然間有了著落,整個人都有了力氣。

漫夭按耐住內心的激動,嚐試著動了動手指,果然靈活自如,仿佛是她自己的身體一般。

她喜不自勝,心中激動萬分。

她活過來了,她竟然真的活過來了!她真的可以……可以與無憂再續前緣麼?

一直以來,她不敢奢望的期盼終於實現,這一刻,無與倫比的喜悅和激動,交雜著五年的辛酸苦楚,她不自禁的流下淚來。

她在心裏喚著:無憂,無憂,無憂……等著我,我很快就可以與你團聚了!以後,你再不必對著一具冰冷的軀體憂傷悲慟,我也不用再遠遠的看著你,卻感受不了你的溫度。以後的以後,我們一起攜手到老,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將我們分開!

她連忙起身,掀了被子,恨不能馬上進京,可理智提醒她,從邊城到京城坐馬車最快也得二十日,路上還得過黃河,她如今沒有內力,又無盤纏,一個人上路不安全。畢竟好不容易才活了過來,她要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生命,才能與無憂相守一生。

晚上的風很涼,漫夭下床,從宋環櫃子裏找了件白色的外衣披上。再環視一周,宋環雖是小姐,但這屋裏似是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漫夭在梳妝台前坐了,攏了攏頭發,思索著,怎樣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順利進京?如果和宋大人開門見山的說,會不會嚇著他?

天將亮,有個丫鬟推門進來,見床上無人,漫夭背對著門口站著,那丫鬟隻當見了鬼,嚇得魂飛魄散,當場昏了過去。

漫夭把那丫鬟扶進屋,便去棲靈堂找宋大人。

宋大人站在宋環母親的靈位前懺悔,聽到有人進來,他皺了皺眉,沒有回頭。漫夭關好門,走上前,虔誠地對著宋環母親的靈牌拜了拜,表示由衷的感謝。她站在宋大人的右手後方,昏黃的燈光閃爍著,讓她單薄的身影看起來有點飄渺,顯得不大真實。

宋大人一轉眸見是自己那已經斷了氣的女兒,怔了怔,臉色頓時白了,但他還算鎮定,轉身目光複雜道:“環兒,你怎麼來了?你是不是怪爹爹對你太嚴厲了?所以才用這麼極端的辦法向我抗議?爹這一輩子,無愧於天地,唯獨愧對你娘,我想把你教好,不辜負你娘的期望,可你偏偏不爭氣,經常做錯事還不承認,我對你嚴厲也是為你好,誰知你……”

見宋大人神色悲傷且愧疚,話也說不下去了,漫夭微微歎息,原本想直截了當的說出來,此刻卻猶豫了,失去親人的滋味她不是不知道。她想了想,才道:“爹爹,您別難過,女兒隻是去見了母親一麵,現在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