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夭又道:“你還記不記得,在我迫不得己嫁給阿籌之前,你曾經說要帶我離開……”

“主子!”蕭煞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承認,除了她,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他激動的抓住她一雙肩膀,目光在她麵上流連,“真的是你嗎?可是你……”

“蕭煞,是我!”她很肯定的點頭,又道:“你快叫他們讓開,我要見他。”

蕭煞立刻對那些侍衛命令道:“讓開,讓她進去。”

那侍衛猶豫道:“這……皇上有旨……”

蕭煞冷聲打斷道:“若皇上怪罪,一切後果,由本統領一力承擔!”

那些侍衛這才讓開,漫夭感激一笑,邁入茶園。

茶園裏一如從前,美輪美奐。漫夭緩緩走過狹窄的通道,路過碎石子路,踏上三步台階,沿著碧清的水渠往前一步步邁進,速度極慢,腳步極輕,每一步都仿佛踏過那五年漫長而孤寂的歲月。

五年的陰陽兩隔,相見卻不能相守的痛苦,終於要結束了。

她開心的笑起來,眼淚卻止不住的淌滿了臉龐,無聲的滑進了衣領,似是生怕驚擾了櫻花樹下那沉浸在回憶中的男子。

淚眼模糊,她在不遠處一棵柳樹下停住,想平複下太過激動的情緒。而前方的男子靜靜的坐在那裏,一個人重複下著從前那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棋局。

暖黃的陽光,從天窗流瀉而下,將他籠在其中,可是,即便是在陽光中,他的背影依舊是那麼的淒冷而孤獨。

他一邊下著棋,一邊絮絮而語……

“阿漫,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下棋?”

“我們相互試探,誰也不肯先說真話。……你啊,就是太謹慎!”

“阿漫,這裏是我們感情開始的地方,你說這裏寄托著你前世的夢想,你不想……睜開眼睛看一看嗎?以後,可就看不見了……”

“阿漫,我已經等了五年了,你說會有奇跡,可為何我完全看不到希望在哪裏?”

“阿漫,我不想再等,我真的很累了!”

“我以為……隻要抱著你,我就有勇氣一直這樣走下去。可是,我不知道,如果一直得不到你的回應……我也會累,會有走不下去的時候……阿漫,你……知道嗎?”

“我知道。”五年來,他們各自說著對方無法回應的話,這一次,她終於可以回應他。淚水,不住的流淌,那滿心的酸楚傾溢而出。她看著他身軀震顫,打翻了茶杯,再緩緩回頭看她,那雙鳳眸有著期盼,有著害怕。她知道他在害怕什麼,他害怕這隻是他的幻聽;他害怕驚喜過後會是更深的絕望;他害怕一回頭看到的人不是她……

於是,她哽咽著開口,嗓音無比溫柔且深情:“無憂,我來履行約定了!這一世……我隻愛你一個人。”

她看到他身軀巨震,眸光顫抖,那些藏在心底壓抑了五年的劇痛猛地襲上心頭,奪去了他的呼吸。那忍了整整五年的淚水,終於遏製不住的滾落下來。這個驕傲無比的男子的眼淚,這是她第一次見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住,天地遠去,歲月無聲。他們的周圍,再沒有櫻花樹,沒有垂楊柳,沒有琉璃宮燈,沒有西湖龍井……隻有兩雙隔絕了千年時光的淚眼,癡癡凝望……

這一眼,望盡了七年時光,望過了流年變換。

宗政無憂慢慢走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害怕一不小心就會嚇跑了她。漫夭咬了唇,朝他撲了過去,“無憂,無憂,我回來了。”

宗政無憂雙手僵硬的抬起,麵對撲到他懷裏的女子,他那麼輕那麼輕的將手貼上她的背,仿佛麵對的是一觸即碎的幻夢,可手上這般真實的觸感,不像眼睛看到的那般飄渺無依。他啞著嗓子輕聲問道:“是你嗎?阿漫……真的……是你嗎?”

她抱著他的腰,在他懷裏重重的點頭,一下又一下,唯恐他不信。向他確認道:“是,是我!我真的回來了!……我說過,我會回來……我說過,我不會拋下你,還有我們的孩子……我還說過,你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再也不離開……無憂,這一世,我隻愛你一個人!謝謝你能為我活著,謝謝你等我回來。”

“阿漫……”他喉頭哽咽,再說不出一個字。雙臂驀然收緊,似是要將她溶進他的靈魂。

七年的分別,五年的等待,在他準備與她一起長眠之際,她竟然真的回來了。他無比慶幸自己的堅持,即便是這幾年如行屍走肉,過得生不如死,可在這一刻,一切都變得值得。

“阿漫。”他抬起她的臉,望進她的眼,渴求得到她的回應,讓他死寂的靈魂也得以重生。所以,他不斷的喚她,而她笑著回應,淚水不停的流淌。

“阿漫?”

“恩,是我。”

“阿漫?”

“是我。”

“阿漫,阿漫,阿漫……”

“無憂,我在,我一直都在,以後永遠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