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隨手就把麻醉針遞給了我。
我愣了一下。
“接著啊,趕緊給他注射。”
我默默看了看自己的這身護士行頭,手裏麻醉針攥的老緊了。我的心在狂跳,生氣與緊張混合在一起,讓我不禁有些顫抖。害怕那似乎是很遙遠的事,可是,我,我真的很害怕。
怕的連話都說不全。
“怎麼……怎……”
興言眉頭皺的很深,我知道他肯定很疼,我甚至急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興言嘴唇抖了抖,“安靜。”
安靜,安靜毛線啊,安靜有屁用啊!安——靜,靜!對,靜!靜脈!
他還衝我眨了眨眼。
“你這個混蛋。”我心底在罵他。你還有心思!
我握著麻醉針,瞪著眼,他手上的血管很好找,不用握手就顯著一片虯龍似得血管。我努力回憶著我小時候打針時的情形。奈何對於這種痛苦的回憶,我一向都懶得記。
我第一次拿針,還是給一個人紮針,還是給自己的男朋友紮針。
我吸了口氣,不斷對自己說,你就把他當成豬好了。眯著眼,針紮了進去,好,推針管,麻醉劑一點一點注入了他的靜脈。我深深舒了口氣,整個人好似剛從水裏撈出來。
一邊的女醫生頭也不抬責備道:“這醫院都是人托人臉托臉進的什麼人,連個紮針也不會,你還以為這是實習呢?說不定哪一天得罪了誰,可就下去了。”
我對女醫生說的話充耳不聞。退後兩步看著醫生不斷的拿醫用棉球什麼的擦拭興言的身體,興言時不時的抽搐一下,看的我的心都揪緊了。
“用特效藥!”興言嘴唇一動,說。
女醫生立馬道:“不行,你的身體十分虛弱,裏麵有大麵積的壞死凍傷燒傷,特效藥愈合十分疼痛。”
“這是命令!用特效藥!”
醫生們對視一眼。“上固定架。”
他的臉在扭曲,疼的我再也受不了了,“你逞什麼英雄!下來!我不允許。”
醫生們詫異地看著我,我咬牙道:“我是家屬,我不允許!”
0767突然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醫生愣了一下,說:“可是……病人現在隻有這麼一種選擇了。如果不用特效藥,你的到來給病房裏帶來了外界的細菌,病人一旦感染,回天乏力。除非現在用特效藥,直接愈合受傷組織。”
“怎麼回事,說清楚!”
醫生們麵麵相覷,不知道怎麼說。
興言瞥了黑熊一眼,黑熊說:“是這樣的。九天前火星軍部發來消息稱有一顆小行星以每秒22.3千米的速度朝火星撞去,火星軍部無力處理此事,所以向地球方麵發來求助函。我們接到消息後……”
“我問的是為什麼傷成這樣!”
“將軍為了救一個隊友,耽誤了一分鍾。也就是這一分鍾,太陽風爆發,強烈的輻射使小行星表麵溫度急劇起伏,瞬間從零下60度升到了140度。”
醫生補充說:“病人先被凍傷,又被燙傷。這中間的一分鍾十分痛苦,宇航服內因為瞬間高溫導致皮膚大量出汗,而燙傷後皮表鬆弛,高溫汗水從燙傷的地方反向進入體內,然後灼傷內髒。這個過程會持續一分鍾,但是一般情況下沒幾秒病人就喪失了行為能力了。將軍居然還能活著,實屬罕見。”
我聽的臉色一白。冷笑,“將軍還要出征?”
哪料門外的鱷魚撲通就跪了下來。“嫂子,要罵要罰,都衝我來吧。”
“起來!”興言咬牙叱道。
“嫂子,這本來沒將軍的事的。都怪我,我母親生病了,我偷偷溜回去,將軍不想讓我被上級處罰,無可奈何之下才替我上的。我也沒想到……嫂子,你罵我吧!”
“勇於認錯,堅決不改。”我哼了一聲,看著他們幾個,跺了跺腳,去了外麵。
這事女孩子不應該摻和,一是不適合,二是要全了男人的麵子,三是,他們確實是好樣的。
我委屈的靠在外麵的牆上。興言,他這個大壞蛋!壞蛋!壞蛋!
過了一會兒,一個醫生滿臉沉凝的從病房裏出來了,順便對我說,“將軍情緒不太穩定,這藥裏有致人暴躁的成分,你去安慰安慰他吧。”她們目光羨慕的看著我,竊竊私語。
我的手頓了一下,又推開了虛掩的門,看著他被金屬架固定著而不能亂動,雙目睜著臉色蒼白,血水在往外滲,十分的猙獰可怖。
“雅雅……你過來。”
我走過去,俯身看著他,正要說一些煽情的雞湯,他的忽然夠到我的食指,然後握著我的整個手。他不說話,隻是看著我,我能聽到他低重急促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