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深深地呼吸,然後放開了她。桑柔幾乎站立不穩,完全推開他,踉蹌著奔進浴室。她關上了門,站在寬大的梳妝鏡前,赤裸而美麗的身軀,布上了他剛才留下的青紫痕跡。他一點也不溫柔,唇和手都在報複式地懲罰著她。
她會痛,身子痛了,心更痛。睜大眼睛,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眼淚滾出,一顆一顆,有些燙,又迅速變冷。如同她的心,曾經火熱,也開始變冷。她記得他曾經說過——我要的隻是你有一天能夠愛上我……
為什麼當她親口說已經愛上他的時候,他卻滿臉質疑?
“原哲……你早已經封閉了自己的心,對我沒有信任,又為何口口聲聲隻想要我的心?我累了……”桑柔站在花灑下麵,任由白煙直冒的熱水洗刷著皮膚,也將臉上的淚水一並洗刷幹淨。
原哲在桑柔進入了浴室許久之後,才有了動作。他聽見了水聲,找到自己的煙,點起來,深深吸一口。他知道自己剛才的粗暴,可是,沉在心底裏的怨氣無處發泄,他控製不住自己。
他吻她咬她的時候,甚至在想,就算是恨著,也不願意再這樣放手。要痛,兩個人一起痛;要恨,兩個人一起恨吧!然而,她一句“別讓我瞧不起你”,輕易地讓他放開了手,他害怕……自己再不放手,就要連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了。
這一夜,原哲沒有回房睡,在臥室的沙發上躺到天明。桑柔在忐忑不安中迷糊睡去,早上醒來,頭有些發疼,然後驚異地發現原本放在櫃子裏的小皮箱不見了,他最常穿的幾件衣服也不見了。
原哲走了,周末裏突然主動申請出差,將上周企劃案裏的一個考察方案來親自實施。他去了廣州,離深圳並不遠,但是心境卻似放逐到遙遠的天邊。
桑柔漸漸冷靜了下來,心空了一角,孤單而落寞。沒有他在的屋子裏,變得格外空曠冰冷。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但是告訴自己不該有所盼望,因為若想保護好自己不受傷害,隻能先守好自己的心房。
出門,她挑了件七分緊身牛仔褲套靴子,穿了件長及大腿的鬆垮毛衣,脖子上圍了塊針織圍巾,跨上時下流行的花布購物袋,輕鬆的打扮讓人感覺心情也要輕鬆幾分。
約了可言,她們先去超市買了很多日用品和食物,然後打了車直接奔向療養院。
“媽媽……好些天沒來看你了,真對不起。”她坐在媽媽的床前,望著媽媽安靜沉睡的麵容,輕輕地握住那隻清瘦的手放在懷中,“最近真的好忙好忙,每天都有發生好多事……噢,媽媽,可言來了呢!你都不睜開眼睛看看,你知道嗎?可言也到美帝上班了,不過,我又換工作了,還好這次換的活正好是我喜歡的專業。”
可言不敢相信自己所見,那個和藹健談的阿姨竟然會變成這副模樣,若非桑柔親自帶來,她根本認不出人來。
桑媽媽安詳地躺著,護士長說她這一周情況還算穩定,隻是天氣冷了,她有些不愛活動了。
“媽媽,記得我上次跟你說……我已經結婚了麼?我一直很想帶他來看你的,可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桑柔低下頭,不禁哽咽,“媽媽,為什麼愛一個人這麼難?真心愛他想守著他也那麼難?難道就像你所說的,平平淡淡才是真嗎?還是……我不會愛?”
爸爸和媽媽之間的愛情,跟中國其他無數對夫妻一樣,每天平淡樸實地過著日子。嘴上很少說“我愛你”,但是,他們的感情早已紮根在心底,就算生離死別也無法割斷。
“不過,媽媽你放心……愛情,隻是生命裏的一部分,人生除了愛情還有好多好多事要去做,小柔不會喪氣。媽媽,可言現在好厲害,是國內前景最好的年輕服裝設計師呢,我也要像她那樣發展……所以,媽媽你要快點好起來,為女兒打氣啊!”
可言看著桑柔憔悴的麵容,眼窩熱了。
原哲去廣州出差的事情她已經知道,雖然桑柔隻是輕描淡寫,但她從桑柔失落的言辭中敏感地覺察到了什麼。他人的感情,再好的姐妹也不便插手,何況是有著實在婚姻關係的夫妻,話一沒說好,說不定就變成破壞人家婚姻的罪魁禍首。
作為一個足夠冷靜的旁觀者,可言決定勸合不勸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