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署
白倉庚將徐貴人放至榻上,轉頭問一旁的太醫“她的傷勢如何?”
那太醫揖了手“回皇後,徐貴人就是受了些皮外傷,塗些藥,在榻上歇息幾日便可。”
白倉庚點了點頭“好,在徐貴人康複之前,你全權負責她的醫治。”
“是。”
“皇後仁德,子敏謝過皇後。”徐貴人正要下榻行禮,卻被白倉庚攔住“你身上有傷,無需多禮了。這些天就好好養傷吧。”說著,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臣妾名叫徐容慧,字子敏。”
白倉庚點了點頭“是個好名字,待你傷愈之後,便來倚鳳殿走動走動,橫豎本宮也無聊得緊。”她記得徐容慧這個人,不過那是在她上一世嫁過來以後,偶爾聽起過這個人的名字,據說是被胡婕妤毒打至死。畢竟後宮裏隻要不是皇後,貴妃,嬪妃,誰死了都不會有人在意的。
如此說來,她白倉庚今日施以援手,倒是改了徐容慧的命格?沒想到她白倉庚自己的命格都還沒有改,倒是改了別人的。
徐容慧看著白倉庚,眼眶中噙著淚水“謝皇後厚愛。”這麼久了,白倉庚是第一個能在她逆境的時候,向她伸出援手的人。
白倉庚吩咐一旁徐容慧的侍婢“這些天徐貴人傷好之前,就用采仗送徐貴人吧。”
采仗是妃嬪之儀,徐容慧還隻是個貴人,用不得采仗,所以一旁的侍女聽到自家主子終於可以風光一回,心中很是歡喜“謝皇後娘娘恩典。”
白倉庚點了點頭,轉身離去。畢竟她如今這身衣服有失皇後顏麵。唉,當初在白羌的時候,因為後宮就她一個人,平日下了朝就穿了便服,畢竟那身看起來很尊貴的衣服穿著又熱又累。
結果到了這,她竟然一時忘記後宮之中不止她一人這回事了。所以說,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跟在一旁的晴裳瞥了一眼徐容慧,眉頭緊鎖,轉身便跟著白倉庚走了。
徐容慧注視著白倉庚的背影,垂下眼簾。她同胡婕妤一同進的並州王府,她們情同姐妹,沒想到如今她卻被她最信任的人所害。這些年來,她遇到的那些品級比她高的人,往往都是不把她放在眼裏,如今她遭人陷害,卻被素不相識的皇後所救,她一定要報答皇後的恩情。
倚鳳殿
白倉庚回到殿中時,祁驍正在批閱奏折,聽到白倉庚的腳步聲,祁驍道“皇後真是樸素啊。”
白倉庚扯了扯嘴角,不與他多說。走到案邊,拿起折子批閱。不料祁驍又冷不防地刺上一句“皇後對朕的女人倒是關心得緊。”
白倉庚冷笑道“臣妾隻是覺得陛下的眼睛不怎麼好使。”
祁驍眼角抽了抽,忽然想到什麼,麵色凝重,放下奏折,正色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心沒肺?嘴上說著愛著霍翎,卻又娶這麼多女人。”
白倉庚繼續批閱她的奏折,沒有抬頭,絲毫不受祁驍嚴肅的語氣所擾“陛下以為自己又是什麼樣的人呢?”
祁驍笑了笑“罷了,說了你也不會懂。”
白倉庚也隻是笑道“世人都說女皇難當,我倒是覺得男人做皇帝倒是比女人難上幾分。”
祁驍挑了挑眉“哦?”
白倉庚將奏折放在一邊,注視著祁驍“女人可以因為世俗的看法,永遠空置後宮,將來有了心上人,倒也可以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可男人不同,平日裏被政務弄得焦頭爛額,午夜夢回之時,枕邊人,卻是張陌生的麵孔。”
祁驍的眼眸變得深邃,好像被戳痛心事,又好像一直孤獨一人,終於遇到了一個傾訴的對象,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白倉庚。
終歸還是白倉庚打破了安靜“不過,這也是你們男人的優點,畢竟可以借助聯姻,穩固江山。”
祁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其實,他隻是被他剛才的一個想法嚇到了,剛才,他竟然想同他眼前人攜手一生。
轉頭,看著凝神專注地處理奏折的白倉庚,這麼多年了,終於有人懂他了。可是終歸不是她……
霍翎堅持的永遠是她自己的信仰,從來都不知道他心中的無奈。冥冥之中,好像他和霍翎,越走越遠。
其實,祁驍並沒有察覺到,他自以為無盡黑夜的生命中的那束陽光,已經逐漸被另一個人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