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烏雲遮月,陰風慘淡,很多人都睡的早。不過凡事總有例外,城外端木楊度的營帳前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身形飄忽如影,詭異如風,憑著一麵令牌,一路暢通無阻,來到端木楊度營帳。
攪得舜國雞飛狗跳的端木楊度也不過二十歲上下,臉如雕刻,棱角分明,突出眉骨下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格外有神,發出冷峻如刀鋒一般尖銳的鋒芒。黑衣人悄無聲息進來,他穩穩坐著,秉燭以待。
來人一身黑色夜行衣,短襟打扮,身形粗壯,步伐穩健走動間不帶微塵,武功修為不低。黑巾蒙麵,露在外麵的一雙眼布滿血絲,眼神中充斥著焦慮暴躁,觀之可憎。
端木楊度對他的到來不吃驚,也不熱情,冷冷地瞥一眼,抬手指對麵椅子,淡淡吩咐,“坐。”那神情,那語氣,帶著說不出的輕慢不屑。
來人本來一腔怒火急於發泄,看到端木如此做派,不由得收斂幾分,悶聲道:“三王子如此悠閑麼?朱禪要逃,燕王回京也沒按照你當初設想,整頓兵馬效仿秦雍關一戰,你們所謀就將功敗垂成。當初聽我的多好,趁著朱禪昏迷朝廷無人,一舉攻下京都,各取所需,哪有今日煩惱?”語氣惱怒,語聲越起越高,說到最後幾個字恨不能大喊大叫。
額上青筋暴漲,根根豎起的眉毛,瞪的眼珠子都要跌出來的眼,都在告訴端木楊度,他很生氣,趕緊想辦法彌補。
燭火跳動,端木楊度穩坐如磐石,唇角緊抿,定定看著對麵癲狂入魔的男子。在那一片明明滅滅之間,端木楊度的眼跟著忽明忽暗,格外陰鬱,看不出喜怒。
那人急促的喘口氣,將身子半傾隔著桌子竭力靠近端木楊度,繼續質問,“現在怎嘛辦?朱禪若逃走,即便是攻下京都,我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將來後患無窮,和當初的協議出入太大,我堅決不會接受。”額頭鬥大的汗珠一滴滴掉落在桌在上。手握成拳,恨不能把端木楊度臉上的平靜撕碎。
端木楊度總算動了,身子後傾靠到椅背,閉上眼,似不忍心盯著他看。
那人看到端木楊度這般做作,隻覺一頭冰水從頭澆下,徹頭徹尾的寒。心跌落穀底,眼角急驚風一般抽搐,“你,什麼意思?”這幾個字說的艱澀,就像喉嚨裏卡著一把魚刺。
端木楊度氣定神閑,終於開尊口,道:“我在等。”
那人做賊心虛,驚慌的起身看向帳篷口,空蕩蕩一個人影也無,隱約聽見巡查來往腳步聲,惶然問:“你在等誰?今晚,還有誰要來?”
端木楊度突然睜開眼,狹長的眼裏發出淩厲的寒光,刀鋒一般尖銳,那人在這樣的眼神裏慢慢回神,開始思考,狂躁的氣勢弱下來,軟軟的跌坐在凳子上,神思亂成一團。他不能輸,懸崖邊上求勝,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端木楊度鄙夷的看著如一灘爛泥的人,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審視他,姿態強橫傲慢,“我在等你冷靜下來,等你恢複理智,等你用你該有的態度和我講話。”他不過是個賣國求榮的,憑他,也敢質問他嗎?
那人終於看清形勢,知道端木楊度是他的合作者,不是身邊任他支配的阿貓阿狗。何況現在,不是開始端木楊度找上門求他的時候,是他輸不起,必須要跟他綁在一條船上的。想到這裏,壓下喉頭將要噴出的血,盡量平靜地說:“三王子,我隻怕功虧一簣,心急如焚之下失了分寸,您太人大量,不要介意。此番前來,就是商議對策,沒有半分責怪埋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