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2)

朱顏暉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來見端木楊度,進得門來,就著亮的灼眼的燭火掃一眼禦書房,景致依舊,心堵住了,眼眶熱了熱,轉頭去看桌邊坐著的人,傳說中三頭六臂的嗜血狂人。

端木楊度也不過是個年輕男子,英氣的眉峰下眼神銳利,唇角緊抿,他靜靜坐在那裏,冷峻如冰。他麵前的桌上有一壺酒,四個精致小菜,不久之前,這個情景也是熟悉的。隻是啊,物是人非,一刹那天地都換了。

“顏暉太子,坐。”端木楊度不動神色打量朱顏暉,覺得他和那夜有些不同,好像並不似傳言那樣窩囊。

朱顏暉承受著端木楊度審視的目光戰戰兢兢走著,一步總比上一步沉重,到桌邊的時候額上汗光隱現,咬牙坐下。不怕死是一回事,對上掌控自己生死的人會害怕是另外一回事,端木楊度的眼又黑又深,盯著人看的時候就像一根針,從心髒到皮肉都是木得。

端木楊度看出朱顏暉的緊張,還有對他的恐懼,雖然朱顏暉竭力控製還是被他看穿,心情不由得轉好。嘴角噙笑,將朱顏暉麵前酒杯滿上,道:“顏暉太子,請。”察覺到朱顏暉神情瞬間變得悲壯,緩解氣氛一般低笑一聲,道:“放心,這酒沒毒。”

笑話,朱顏暉僵硬了,他哪裏在意酒有沒有毒,隻是聽到端木楊度客客氣氣稱呼他太子覺得糟心,覺得不能忍受,覺得是赤裸裸的侮辱,蹙起眉,緩緩開口,“端木將軍,亡國之將不言勇,之前那些稱呼不必再提。如今朱某一個階下囚,當不得端木將軍如此禮遇。這酒若不是斷頭酒,就免了吧,朱某也沒有什麼要和端木將軍聊的。你我,更沒有把酒言歡的緣分和立場。”說完垂下眼,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

端木楊度握著酒壺的手緊了緊,嘴角本來就淺的笑跟著消失,瞧不出,朱顏暉還有這樣的棱角。轉念一想,冷聲道:“現在沒有,難保將來不會有,就像當年,我也不認識朱顏嵐。”

“別拿他和我比。”朱顏暉怒了,想都不想嗆聲。或許他無勇無謀貪生怕死,可是他絕對不會叛國求榮。

端木楊度冷哼一聲,嘲弄的說:“他自然不能和你比,如果他有你的出身,何必做這樣的事情。你確定比他強多少?”端木楊度擺手,不耐煩地說:“今日找你來,不是討論你和朱顏嵐誰比誰高貴這些沒用的。”說到這裏停頓,呼出一口氣,緩緩道:“我們談談合作怎樣?”聲音平滑柔軟,誠意無限。

“合作?”朱顏暉抬頭望他一眼,隻覺他神情模糊,辨不出喜怒,心思轉了幾轉,突然想起上次小書房姚文鼎的最後一堂課,他現在身份地位都沒了,端木楊度要合作,他哪有與他合作的價值,莫非端木楊度想讓他做傀儡麼?想到這裏,淡然開口道:“朱某無才無德無背景,恐怕要讓端木將軍失望了。”

端木楊度點頭,看朱顏暉的目光變得冰冷銳利,“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你才能有限,你要知道,我不是非你不可。可是當我和別人達成協議,那一天就會變成你的死期。這樣,你還會讓我失望麼?”舜國的皇子還有好幾個,第一個找朱顏暉是覺得他那晚的表現比較好控製,如此而已。

朱顏暉眉眼舒展,千古艱難惟一死,傀儡是什麼?嗬,察言觀色的看家狗,沒用的時候無聲無息死在陰暗角落,腐爛發臭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他不要苟延殘喘,起碼死的時候要像個男人,拿定主意對上端木楊度的目光點頭,道:“端木將軍,若沒有其他事,朱某告辭。”說完站起身來,轉身欲走。

“且慢。”端木楊度止住他,從桌角拿過一張紙,遞過去。“你的人麼?”

朱顏暉接過打開,‘勿忘前誓,依約退兵。’這八個字筆法蕭散飄逸,形神兼具,如此熟悉。熟悉到心慌,想替他隱瞞。抬眼望向端木楊度,一看之下改變主意,他眼神堅定,不像是找他求證,而是直接要答案的。

“曾經是,不過目前我並不知道他的下落,姚文鼎消失在那個晚上。不過他身世清白,從小在我身邊,據我所知跟朱顏嵐並無瓜葛。”那些奏折還在禦書房,瞞不過的事情就無需白費力氣遮攔。

“哦。”端木楊度不置可否,“你先退下,好好想想我的提議,或許今天回去見到什麼人明天就改變主意了呢?還有宮裏馬上要辦喜事,逼不得已我不想殺人的,希望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