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過,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心卻放鬆下來,原來他沒死。可他的狀況很不好,身體軟軟木木,似有一種阻礙讓他連動動手指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了。眼皮似有千斤重,努力幾次,都睜不開。
接著額間一片溫熱,帶著濕潤的水汽輕輕擦拭,暗香浮動,轉瞬香巾移到他口鼻之間。他蠕動唇,發出自己也聽不懂的模糊音節。心急如焚,用力咬向舌尖。想要的疼痛沒有襲來,下巴被一雙柔軟的手捏住,耳邊傳來柔媚的低笑,幾分戲謔幾分輕狂,讓他心下不喜。
接著一顆藥丸塞進來,帶著冰雪清涼純淨的氣息順著喉嚨直接滑進內腹,片刻之後身體深處生出暖洋洋的舒適。他試著調息,將這股溫熱循著經脈流轉,很快,身體有了明顯知覺。他試著翻動,左肋傳來劇烈的疼痛,他咬唇強自忍下,額頭冷汗密布。
“你這傻瓜,還是睡著的時候乖一些。”嬌嗔聲中,柔軟的香巾搭上他額頭。他猛然睜開眼,對上一張宜喜宜嗔的嬌美麵孔。四目對視,彼此都是一怔。
姚文鼎側頭避開,不動神色打量這間屋子。斜陽脈脈透過鏤花窗淡淡照進來,窗明幾淨環境尚可。心頭一鬆,半睡半醒之際聽到女子聲音還以為··,還好,這屋子該是主人家的客房。他這是在哪裏?端木楊度攻進來沒有?朱雲疏見不到他會擔心吧。
那女子初見他昏睡模樣就驚為天人,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波光瀲灩的眸子,隻覺那張臉越發精致秀美,讓她心神蕩漾。看他避開的動作,少女驕矜敏感的心略有些受傷,嘟著嘴抱怨,道:“貼身照顧你幾日了,今天才知道避嫌豈不是晚了些?你左肋的傷口還是我動手清理的呢?”美目流轉,眨也不眨盯著姚文鼎的臉。
姚文鼎··,這家裏就沒有靠譜些的人麼?這話讓他怎麼接,就算於禮不合,救命之恩總錯不了。小小糾結之後,狡猾的不答反問:“聽姑娘口音,不似京都地界,兵荒馬亂的不回鄉避禍麼?”眼角餘光打量那少女,她沒有閨閣千金的柔弱斯文,淡粉色的勁裝襯的身姿挺拔纖穠合度,正是女子最美好的二八芳齡,神態嬌憨眼神高傲,帶著幾分不諳世事的莽撞和單純。
姚文鼎頭疼不已,這個階段的女孩子懵懂,熱情,驕傲又敏感,聯想豐富,是他之前避之不及的麻煩。如今,被她這樣目光灼灼盯著,心裏的不安一點點擴大。
少女看他逐漸沉下來的麵色,以為是被她看的羞窘,不由得意起來。沉吟片刻,想賣弄一下掌握更多主動,笑著說,“姚公子,我以為你最想知道舜國和端木楊度誰贏了?”
姚文鼎抬眸望她一眼,好奇地問:“我們之前見過麼?或者說姑娘認識我?”
少女搖頭,眼裏笑意加深,故弄玄虛的歪著頭看他,似乎等著他繼續問。
姚文鼎猜測她心思,試探著說:“你看,這就是我最想知道的。”他昏迷幾日?期間發生的一切都是他急於知道的,可是看她眼神中流露出貓捉老鼠的戲弄之態,他不敢表現的太急切。這女子處處透著詭異,又識得他身份,不得先機,唯恐受人掣肘,所以強忍著脫口而出的問話,盡力兜圈子,從細微處探尋端倪。
停頓片刻,少女貌似不信並不開口,姚文鼎隻得慢條斯理接著說:“你救我那夜,舜國和端木楊度之間已經有了結果,既然是結果,早一會晚一會知道能有什麼差別?我更感興趣的是姑娘是如何認識我的?”
“姚公子實在不夠坦誠,或者說你是在對我用心機,我不妨直白的告訴你,那晚阻攔你馳援西門的是我的人。”少女似乎不耐煩繞圈子,直接丟出底牌。
“哦,原來姑娘是朱顏嵐的人。”姚文鼎木著臉,心裏在盤算,既是他的人,救他是為了什麼?不是該將他千刀萬剮麼?莫非··心裏一疼,看向她的眼神就帶出十足的仇恨,冷冷道:“端木楊度因為朱顏嵐的死,答應你們的不兌現了是麼?”
少女被他眼裏的恨意刺一下,翻個白眼道:“你這態度是對待救命恩人的麼?”語氣刁蠻,十足的胡攪蠻纏。
殺人的是她,救人的也是她,她還要討要救命的恩情,這女人是瘋子麼?姚文鼎抬手揉揉眼角,突然覺得心浮氣躁,心裏琢磨八成是睡多了,居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可以溝通。左邊胳膊使力撐著想坐起身來,稍一動,傷口就像裂開一樣疼的直抽氣。
少女將他的狼狽看在眼裏,站起身想出手扶他,被他淩厲嫌惡的眼神嚇住沒敢動。又是憐惜他傷重,又惱怒他倔強,冷哼一聲,“你的刀傷深及髒腑,中毒之後強行運功,不好好調養怕是要廢。”
姚文鼎聽而不聞,心說即便要死也得換個地方。咬牙一點點挪動,待到靠上床頭,已是汗濕衣衫。他心裏的亂抵得過身上的疼,喘著氣,垂著的臉血色盡失,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