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 / 2)

被端木揚度精兵追擊,實在是場驚心動魄的逃亡,饒是成遠韜那樣的絕頂高手也叫苦不迭。一整夜,隻要他停下來稍事休息,不等調息片刻喊叫聲隨即響起,這些追兵似附骨之蛆一般強悍的存在,著實令人招架不住。

朱雲疏又困又餓體力消耗到極致,望著身旁同樣狼狽不堪氣力衰竭的人,低聲懇求:“成叔叔,你自己逃吧,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很對得起皇叔的托付,萬萬沒有把性命賠在這裏的道理。”話音未落,馬蹄聲在暗夜裏清晰傳來,每一聲都踏在他們心上。

朱雲疏急起來,連聲咳嗽,身體搖搖欲倒。成遠韜一雙手穩穩托住她的手臂,俯下身就要將她抱起,“公主不必多說,君子一諾,生死不負,我既受燕王重托,即便運氣不好死在這裏,也好過獨自逃亡日後承受千夫所指。”

他的固執朱雲疏昨晚就領教了,可是她也有她的堅持。毫不猶豫用力推開他,聲嘶力竭道:“迂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武功高強當在皇叔身邊為國為民做更有意義的事,何苦枉死在這裏?而且你也聽到了,他們一直喊著抓活的,他們要的從來就不是我的命,不然你以為我們能逃到這裏麼?”

成遠韜怔了怔,定定的看著她,朱雲疏挑眉,眼神堅定明明白白告訴他,她所說的都是發自真心。成遠韜滿臉為難,深邃的眼中滿是焦灼擔憂,連扶著她手臂的手都在抖動。顯然他心裏在做一場掙紮,理智告訴他朱雲疏說的是對的,可是道義上他不能逃。這位公主的思想好像有些問題,從前他隻知道君要臣死,父要子亡都是不能抗拒天經地義的,她卻說他可以活的更有意義。

觸及到他的目光,朱雲疏苦笑,心裏想難道真讓她使出蘇沫那招麼?馬蹄聲更近了,她歎口氣手隨心動,昨夜刺在成遠韜命門上的簪子抵上她的咽喉。“若不想我橫屍當場,你就趕緊逃。告訴皇叔,雲疏感激他的關愛嗬護,讓他好好保重。”

成遠韜袖子一甩,出手如電轉瞬指尖已觸及朱雲疏頸下。

朱雲疏說著話,一雙眼眨也不眨盯著他,看他氣息不對,身子往旁邊一閃,冷然將簪子刺進皮肉,濺出的血噴到成遠韜手上。成遠韜再次怔住,若是在他體力充沛時使出這一招,距離又近,天下間誰躲得開?

看來他真的護不住她了,收回手,成遠韜歎氣默默起身,“公主保重。”輕微的裂響,他的身形從原地消失,流光一般遠去。果然,沒有她拖累,他快了許多。

周圍的馬蹄聲也消失了,朱雲疏丟開簪子,筋疲力盡坐在地上,淡淡光影由遠及近,停在她身邊,她垂著眼一臉平靜準備承受端木揚度的雷霆一怒。

不料肩頭一暖,厚重的披風把她整個人罩住,接著耳邊傳來低沉溫柔的近似於呻吟的聲音:“雲疏,你怎麼就學不乖呢?”身子一輕,已被他攬在胸前。

朱雲疏全身僵硬,無懼他鐵青的臉色,仰頭問:“他們呢?死了麼?”

“是。”端木揚度斬釘截鐵回道。

朱雲疏暴起,不講功法拳打腳踢,歇斯底裏拚命掙紮,嘴裏尖聲喊著:“你殺了我,最該死的人是我才對,你這個禽獸,王八蛋,豬狗不如的東西,你殺了我,殺了我····”

端木揚度皺眉,收緊雙臂,壓製不住懷中接近瘋狂的人,四周風聲烈烈,旌旗卷動啪啪作響。微弱的火光中,馬上騎士無聲而冷漠的注視著,殺氣凜然的目光中隱隱有波動。一個黑影從端木揚度身後竄出,單手拂向朱雲疏後腦,她身子一軟,昏睡過去。

端木揚度側頭感激地看他一眼,鷹洋瞪著圓圓眼睛回望,那眼神帶著三分不滿七分責難。端木揚度冷哼一聲,抱著朱雲疏上馬車,鷹洋一臉不情願坐上車轅,充當車夫。

隔著簾子,端木揚度的聲音傳來,“你若想繼續追,我不攔著,不過鷹洋我得提醒你,單打獨鬥我們沒人是他對手。”

鷹洋咬牙,“我不夠聰明但是不瞎,你以為我看不出他已是強弩之末,追他總難不過搞定你懷裏這位。”頓了頓,低聲埋怨道:“眾目睽睽之下你怎的容她那樣放肆,你忘記自己身份了麼?”

簾子後麵寂然無聲,鷹洋正後悔言辭過激,想開口自責一番,讓他原諒自己的逾越之罪,不料卻被歎氣聲止住。

“我的身份是什麼?隻能是她的仇人麼?”

鷹洋差點咬住舌頭,“你,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