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2 / 2)

朱雲疏不顧渾身疼痛,抖著手給朱禪止血,然後用衣襟包紮。忙碌好一會,才把朱禪身上的傷口處理完畢,她癱軟著身子坐到地上,突然抬手狠狠給自己一個耳光。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早知道端木揚度忘恩負義冷酷無情,為什麼還因為他一句不願傷害就真的相信他對自己有不忍之心。現在怎麼辦,救顏暉不成又搭上父皇,她怎麼就這樣蠢拿他們的安全去賭端木揚度的良知?

她呆呆坐著,頭埋進膝蓋,陷入深深絕望。文鼎,你是恨我的吧,那夜之後我無數次祈禱在夢中與你相見,你卻一次都沒有出現,如今我也要死了,卻要去哪裏找你?

母妃,我馬上要和父皇一起去看您了,皇後,良妃也都死了。您說得對,勝如何?敗又如何?塵歸塵,土歸土,將來還不是殊途同歸?不過是早一刻晚一刻的分別,端木揚度,我在地獄等著你。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冷風吹進來,朱雲疏頭也不回。關切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貫溫柔的嗓音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急。“雲疏,你怎樣了?”

朱雲疏聞言動了動,卻發現渾身僵疼,“地上涼,快起來。”一雙手探到她腋下,用力想把她抱起來。她喘著氣,抓住那雙手,“娘娘,別動我,我現在難受的很。”

德妃扶著她,半跪在地上,無措的說:“你等著,我去找醫生。”

朱雲疏拉住她,“沒用,他們不會醫治的。”

德妃搖頭,“會的,上午時候還有人給皇上送藥,他們不會希望皇上死的。”

朱雲疏的眼淚滾滾落下,她咬著唇,不想發出悲戚。過了半晌,“那是我來這裏之前,以後都不會了。”

德妃嚴肅的望著她,“你惹怒了端木揚度,所以,今天這段打是你招來的?”

“是,我把他的耐心耗完,他不屑慈悲,想要我的命了。”朱雲疏神情木然的陳訴。

德妃站起身,居高臨下凝視她,冷冷道:“所以你就拖著皇上一塊死了?”

她的聲音並不尖銳,卻刺的朱雲疏心口疼的厲害,她以為現在渾身都疼,已經對痛苦免疫,沒想到這樣輕飄飄的話還是讓她難受了。德妃是在怪她吧,不知道明哲保身,還生事連累父皇,她這樣的女兒不僅無用還混賬的很。

“你是在替你母妃報仇吧,我知道你對皇上一直有心結,沒想到你竟是想要他的命。”

朱雲疏驚懼地望著她,“娘娘字字誅心,是要逼雲疏以死明誌麼?”

德妃解開朱禪的發髻,五指如梳慢慢梳理,手法輕柔緩慢,似乎怕弄疼了他,“你父皇對你如何你心裏有數,對你母妃當年的寵愛讓六宮側目,甚至引起太後與皇上母子失和,你說他對得起你們母女吧。”她似乎隻想訴說,並不在意朱雲疏是否回答,“如今,他從高位跌落,身陷囹圄,以他一貫的高傲他不屑對敵人示弱求饒,不忍苛求你們忍辱偷生,所以你就認定他隻剩死路一條了麼?以你父皇的心性,他會軟弱求死麼?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毫無希望了。”

朱雲疏閉上眼,腦袋嗡嗡作響,是的,她想死就理所當然認為父皇受不得侮辱,大約也不想活了。從來不曾想父皇隻是不願意犧牲她,皇叔還在外麵拚命,他肯定是不甘心死的。

德妃幫朱禪挽好發髻,拿帕子把他的臉仔仔細細擦幹淨,轉頭對朱雲疏說:“你看你父皇這樣,是不是精神多了。”

朱雲疏睜開眼睛,看了朱禪一眼,凝視德妃,緩緩道:“娘娘希望我去求端木揚度?”

德妃眼波一轉,“公主今日任何決定都跟我無關,我隻想告訴你,我會活到老天來收,即便生不如死,也不會放棄。”

活動了好一會,朱雲疏手腳不再那麼僵硬,她趔趄著身子站起來,搖搖晃晃向外走,“娘娘,你稍待片刻,雲疏去去就回。”

她一邊走著,一邊心裏琢磨,端木揚度說再不管她,隱約覺得自己即便去求他也沒用,又是感覺羞恥又是恐懼,手緊緊握著。一步一個踉蹌向外走,模模糊糊的就看到身前多了一個人,“公主,你要去哪裏?”

她身子一軟向前撲去,那人側身避開,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她身子半傾仰頭望著他,“去,把端木揚度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