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皇城墨風都有些不太安靜,街頭巷尾的謠言仿佛就真的是隨風而傳的一樣,隻要用心聽,就總是能聽到一些閑言碎語的。
終於,過了半月之餘,有人還是按耐不住了。
這天剛過晌午,六順吃飽了喝足了準備打個小盹名正言順的偷偷懶的。他本就是秦玄歌的貼身小廝,如今自個兒主子都已經不在了,他這個小廝自然也等於過起了領月錢放長假的美妙日子了。
就在他頭剛沾了枕頭的時候,丫鬟小紅突然出現在他的屋子門口。
“六順哥。”小紅的語氣聽上去有些著急,又有些緊張。
“小紅,怎麼了?”六順“哧溜”一聲從床上翻下了身,天氣不冷不熱,他本就是和衣而睡,更何況同時下人,便也沒了那麼多講究和規矩。
“那個,紀姑娘來了。”小紅的一雙手一直絞著腰間的長帶,說的有些為難。
六順一聽小紅的話,昏了一半的瞌睡直接就醒了,連帶著頭皮陣陣發麻的感覺,腳下的步子沒有經過思考已經跨了出去。
“上茶和點心了沒?”他一邊埋頭往前衝,一邊還不忘問一問身後一直緊緊跟著的小紅。
“上了上了,小禾在中庭伺候著呢。”小紅方才是一路小跑而來的,這會兒氣還沒理順就又跟著六順往回跑去。
“就紀姑娘一個人?”
“是,就紀姑娘一個人,是雲霞陪著來的。”
六順狠狠的點了點頭,腳下的步子又快了幾分。
紀姑娘是誰?這話說來有點長。
紀姑娘閨名紀雪瑤,是楚央雲式畫派創始人紀雲天的獨女。楚央建朝至今已有百年之久,民風溫雅,崇文抑武,素來附庸風雅唯畫唯詩。紀雲天從三歲開始就展現出了驚人的繪畫天賦,十八歲的時候便開創了行雲寫意,濃墨淡描的雲式畫派,名揚楚央。他老來得女,紀雪瑤自然是從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名門閨秀可見一斑。
而紀雲天如今已年過半百,所收弟子雖然不算太多可至少也有二十多人,遍布楚央四方。但他卻惟獨鍾情門下的兩個徒弟,一個是開門大弟子秦玄歌,一個是關門大弟子安沐之。
雖說兩人頭銜輩分相差甚遠,但其實年紀卻最相仿,性子秉性也差不多,論能力和外貌也旗鼓相當,正可謂是墨風城乃至整個楚央的兩位翩翩佳郎,也一直是紀雲天內定賢婿的最佳人選。不過這些都是老爺子自個兒心裏的話,從來沒有放到台麵上來說過罷了。
但也正因為紀雪瑤的身份,她也自然而然的成了秦府的貴客,隻是近一年以來,甚少見她在秦府出現過罷了,這也就是為什麼六順在聽到她來了以後才慌了神。照例來說這是最不會出現的一位訪客,而且她身份特殊,甚至特殊過了登門造訪的三王爺,對待紀雪瑤自然不能如同對待旁人那樣的態度了。
隻是……如果是為了自己公子的事情而來,他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呢?
六順的滿腦子正打著花裏胡哨的結呢,一抬頭,就看到一個美若天仙的粉衣女子翩然的站在自己的跟前。
“紀姑娘。”他一個激靈,直接就深深的作了一個揖,隻差沒給跪下了。
祖宗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小六順,我可是太長時間不來了,你見著我都這般生疏了。”紀雪瑤的聲音就如同三月裏的梨花香一般,甜甜的,輕輕的,飄飄的。
“六順不敢,不敢的。”六順緊張的直起了腰,衝紀雪瑤尷尬一笑,連忙又退後了幾步,“紀姑娘有什麼吩咐就讓下人傳喚一聲,這六月的天氣,還勞您親自來一趟,又悶又熱的。”
“嗬嗬,就你嘴甜,我哪裏有你說的這樣嬌貴,六月的天都出不得門了。”紀雪瑤輕輕一笑,轉身坐在了暗色的梨花木椅上,一伸手端過了丫鬟新泡的茶,忽然就愣了。
她不說話,一屋子站著的人都大氣不敢多喘一下,半晌才聽見紀雪瑤幽幽的說到,“玄哥哥還記得我愛喝的是紫玉山。”
“是,每次出新茶的時候,公子都會讓人多準備兩份放著,就怕姑娘哪天來了喝不著。”六順連忙接了口。
“嗬嗬,真是有心人,對了,玄哥哥呢?”看似非常隨意的一句話,紀雪瑤的眼中卻透著晶亮的光。
來了,來了來了!六順感覺頭頂的天都壓下來了。當日走的時候,公子隻和他交代了,即便是三王爺都是不能透露他的行蹤的,可是他卻沒有說到紀家姑娘這裏能不能說啊?
也是,這都一年過去了,公子和紀雪瑤還有安少爺似乎是斷了聯係一樣,彼此就再也沒有往來過,誰想的到這會兒人就親自上門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