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陛下派你來,恐怕不是招我回去的吧!”
天津城的一家普通客棧裏麵,葉景端坐在椅子上,看著站在他麵前一臉奸笑的高起潛,淡淡的說道。
“嗬嗬……”
高起潛陰險的笑了笑,道:“葉閣老果然是人中龍鳳,一眼就看出來咱家不是來請你回去的,實話告訴你吧,京城現在的讀書人都在給你請願,想要讓你回去繼續當內閣首輔,但是陛下又不願意,所以隻能……”
“隻能釜底抽薪了!”葉景淡淡的說,“不錯,殺了我的確可以暫時解決問題,但是我死之後,將會洪水滔天,到時候無論是你們東廠還是錦衣衛,都沒有辦法控製。”
高起潛陰陰一笑,道:“葉閣老,咱家知道你能說會道,但是這次沒有辦法了,陛下是一定要你死,所以,你無論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不!”
葉景站起來,道:“我不是替我辯解,替我開脫,相反,我早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高起潛,來吧!殺了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毫無怨言。”
“倒還剛烈!”高起潛狠狠的說道,“若不是陛下念你為朝廷效力這麼多年的份上,咱家一定要讓你嚐嚐東廠十大酷刑,來人,上鴆酒。”
一個東廠番子端著一杯紅褐色的酒到葉景的麵前,道:“葉閣老,這是陛下特地賜給你的禦酒,請葉閣老慢慢享用。”
“哈哈哈……”
葉景大笑一聲,吟道:“質而綺,真且醇,自古傳之千古,樽中酒,籬下士,豈甘了此一生?可惜,可惜,老夫沒有會學陶潛公的那份灑脫,最終還是被功名所累!罷罷罷……”
葉景吟完,毫不猶豫的端起酒杯,一口氣喝了下去……
鴆酒下肚,葉景臉上突然出現一絲痛苦的神色,七竅流血,葉景艱難的向北方行了一禮,道:“多謝,多謝陛下賜酒!”
葉景說完,直挺挺的倒在椅子上麵,再也沒有了生氣。
“相公,相公……”
葉景剛剛倒下,葉唐氏便出現在了門口,剛剛她和丫頭前去市集上購買一些旅途用品,沒想到一回來就發現客棧裏裏外外都是東廠番子了。
身為官宦世家的葉唐氏,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慌忙的跑到葉景的屋裏,卻看見了這一幅場景。
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葉唐氏推開攔住他的東廠番子,快步的跑到葉景的身邊,為葉景擦去七竅的流血,問道:“相公,你怎麼了?相公,你怎麼了?你回答我啊!我是你最愛的妤兒啊!相公,相公……”
也許是聽見了葉唐氏真情的呼喚,葉景突然睜開眼睛,虛弱的看著葉唐氏,道:“妤兒,相公不能陪你了,你記住,好好活下去!”
葉唐氏決絕的說道:“我們一起生,一起死!”
葉景艱難的抬起手,撫摸著葉唐氏的臉龐,道:“妤兒,你和我們剛剛結婚的時候,一樣漂亮……咳咳,當年,當年你肯嫁給我這個窮書生,這麼多年,你辛苦了……”
葉唐氏緊緊握住葉景的手,道:“不苦,不苦,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再怎麼樣,我都不覺得苦。”
“真好,真好……”
葉景喃喃的說道:“真希望回到年輕的時候啊……”
突然,葉唐氏感覺到葉景的手沒有了力量,全身的熱氣也在漸漸的散去,葉景的瞳孔開始渙散,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葉唐氏將葉景溫溫的安頓在椅子上,淚眼婆娑,道:“相公,你慢慢走!妤兒過一會兒就下來陪你!”
葉唐氏和葉景相濡以沫多年,伉儷情深,葉景雖位高權重,卻隻有她一個夫人,可見兩人感情之深厚,他們之中,無論誰先去一步,另外一個人都不能獨活。
葉唐氏說完,站起來,看著在場的人,道:“你們很好,你們很好,你們記住,你們今日所作所為,我兒思文,總有一天,會讓你們血債血償,你們等著!”
葉唐氏說罷,突然一動,奪過一名東廠番子的佩刀,橫在脖子上。
高起潛已經被現在這個場景徹底鎮住了,他見葉唐氏要尋短見,大聲的喝道:“快,快攔住她!不能讓她死了。”
“相公,妤兒來了!”
葉唐氏麵帶微笑,毫不猶豫將刀在脖子上一抹,一股鮮血便薄噴而出,星星點點,濺在地上,如同一朵朵迎風傲立的梅花。
此時的葉唐氏,臉上沒有痛苦,沒有害怕,她淡淡一笑,艱難的說道:“相公,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言罷,葉唐氏倒在了葉景的懷中,再也沒有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