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楊子陸正在與那叫做陳淡的城門官套著近乎,餘光一掃場間,臉上竟然有些變色,急忙對陳淡說道:“那是誰?騎著一匹大馬橫衝直撞,快快令他回來,誤傷了那個小娘子,他擔待的……嗯?好馬!這馬我也……”隨後臉上就掛了一層鐵青顏色。
不怪這楊子陸在片刻間臉色三遍,而是他看到的事情發生的太快。
寶馬萬裏煙雲照馱著裴元慶氣勢洶洶的衝向李元霸,它身材龐大,那蹄下更是不知有亡魂被其送歸幽冥,不說他背上威風凜凜的裴元慶,就說它本身也比一般的良駒駭人太多,這一全速奔馳,看上去自然聲勢驚人。
可眼看著這一人一馬就要撞上那對男女,而對方卻仿佛被嚇上了一樣不知閃躲,而楊子陸本就是錘煉程筎雪姿色才心生的歹念,眼看妙人就要在那畜生馬蹄之下香消玉殞,他又怎麼不急切。
可是那馬兒就在離那對男女一個縱越之間的時候,又突然一聲嘶鳴,龐大的身軀一個橫移緊接著便是兩條前腿牢牢地撐在地麵,後肢高高揚起,就然來了個倒立的姿勢,它背上的裴元慶猛然之間再也把握不住韁繩,被從它背上遠遠的甩了出去,好在裴元慶也不是浪得虛名,在空中幾個翻騰,落在地上又急退了幾步才麵不改色的站定,雖然有一些狼狽,但也絕談不上出醜。
萬裏雲煙照輕鬆的擺脫了背上的“累贅”之後,踏著歡快的小碎步,一溜小跑就來到李元霸近前,兩隻凶神惡煞的大眼睛此時竟然充滿了水霧,眼神中更是用著一種怯怯不安和滿懷期待的神色,緊張的看著李元霸。
李元霸麵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緩緩的伸出右手,嘴裏輕輕地呼道:“小黑,好久不見。”
萬裏雲煙照聽到李元霸的輕聲召喚,兩隻耳朵像是風車一樣一番亂轉,然後便是一聲愉悅的嘶鳴,抬起四蹄便是一番亂舞,攪得場間灰塵鋪天,然後就在這若隱若現當中,向著李元霸高高躍起。
待煙消塵散,眾人便甚是驚異的看到這樣一幕,那匹大如巨獸的黑色駿馬四蹄朝上,長長壯壯的脖頸正擔在李元霸的肩上,那顆碩大的頭顱從他身後繞過,下頜搭在他的另一個肩膀,一張長臉不停的在他臉上磨蹭著,嘴裏還不停的打著噗響,讓人一眼看去,就像一隻小巧的寵物,在和主人撒嬌一般,而它的身軀自然是被李元霸牢牢地抱著的。
裴元慶遠遠的看著這一主一馬在那裏親昵,似是無奈又有些解脫的歎了一口氣,自從衡山歸來,自己和父親就算歸順了大唐,兩父子也是頗得李淵的重用,聽聞擂鼓甕金錘被毀之後,更是慷慨的將不世寶馬萬裏雲煙照也賜給了裴元慶,隻是對李元霸下落、近況卻隻字不提、不問。
皇家的事情他管不了更不想摻合,可這匹禦賜的坐騎確是讓裴元慶痛疼萬分。
這哪是馬啊,這是祖宗!極其挑嘴非精料不吃不說,還得按時喂它牛肉沫,這也便罷了,畢竟這也不是一般的馬,有點特殊愛好也不稀奇。
可是它的另一個愛好就讓裴元慶大把大把的抓頭發了,這貨無酒不歡,每天必須有一大壇好酒給它才行,不然就會攪擾的闔府上下不得安生,喝酒也就算了,它非西域貢酒紫雲葡萄釀不飲!這裴元慶哪裏養得起啊,一壇酒夠他一個月的薪俸了,若不是宗廣義聽說這是李元霸曾經的坐騎而負擔了這筆開銷,裴元慶即使冒著罔上的罪名也得把它退回去不可。
有點特別愛好也就算了,誰讓人家是萬中無一的異獸;有點小脾氣也就算了,誰讓人家立下的功勞都已經夠封爵蔭子了;生活奢侈一點也就算了,反正有土豪養活它;可是這貨不讓騎,誰都不讓,裴元慶就差把它當親爹哄著了,死活就是不讓上身,本來裴元慶已經打算就這麼把它養到死算了,直到今天。
今天天剛放亮,他就走去馬棚牽出自己的墨角賴麒麟,可是一拉這頭牛不動,再拉它反倒倒退了三步,最後一用力,那根一握粗細的韁繩幹脆被拉斷了,險些把裴元慶閃了個跟頭。
裴元慶心下好奇,這匹賴麒麟雖說性子凶悍,等閑人根本不敢近它的身,可對著自己還是乖巧得很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就在滿心疑惑之時,他卻聽到身後有一陣馬蹄刨地的聲音,轉身一看,就見那匹“馬祖宗”正一臉不耐煩的嘴叼馬具看著他,這一下裴元慶差點哭出來,這日子總算熬出頭了嗎?這馬被自己感動了嗎?
可到了這會兒,裴元慶再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那他就是二傻子了,他的苦日子是到頭了,這馬也不可能再是他的了;這馬又哪是被他感動了啊,分明是感受到主人回來,拉著自己出來迎接的!
馬沒了也就沒了,畢竟養個祖宗也不是什麼好玩兒的事兒,可另一個問題又出來了,自己不能在這傻站著啊,既然跑不了就得上前打招呼,可怎麼稱呼?
叫李元霸王爺?現在大唐都已經立國四年了,他西府趙王的封號再就不可能在做數。
叫李元霸四皇子?早在他當年失蹤之後,李家就已經宣布了他的死訊,甚至在裴元慶、唐儉、程知節、宗廣義等人帶回他還健在的消息後,李淵還是將親王李世民一歲多的二兒子李泰,過繼給了他並封為衛王授上柱國勳,這是就沒打算讓他認祖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