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節十九(2 / 3)

書法展覽的結果,西北先生的“雲從龍”條幅,在參展的一百二十五幅作品中,脫穎而出,得了一等獎。西北先生頗有得意之色。但緊接著評委進行了權威性品評:“雲從龍”三個字當中,“龍”字寫得最好;“龍”字中,那一“點”點得最好;那真是畫龍點睛,神來之筆。西北先生聽罷,不禁當眾長歎一聲:“三個字當中,就那一“點”才不是我寫的,那是海昌先生的飛來之筆!”眾評委聽西北先生細說原委後,都點點頭:原來如此,這就對了!

西北先生一幹人,輾轉來到月牙村。畢竟事隔三年,村中景物,變化不小。西北先生隻好和一年輕女子打聽請問,我們想找先生。”那女子一笑:“你們是找大先生,還是找二先生。大先生是教書先生;二先生是看病先生。”西北先生忙說:“大先生,大先生!”那女子用手一指,“前邊路口有棵老槐樹,往左拐,見鬆牆右拐,竹林菊圃旁有一涼亭,有人等你們了。”

果然涼亭之內,有一婷婷女學子。見到西北先生一幹人,忙輕盈地迎過來,落落大方地和他們——握手,讓他們於石発上坐下,茶水侍候。然後自我簡介,並說明爺爺海昌先生年事已高,身體不適,代為接待大家,請見諒。又對西北先生說:“三年前,我們見過麵的。”這時西北先生猛然想起,忙向大家介紹,“這就是我區今年文科的高考狀元。五天以後,就讀北京廣播學院播音係。”

話題又冋到“耆妣雲遊”上。西北先生似乎代表這一小群人和髙考狀元探討:“大先生的‘耆’,是指‘耆老’,因為毛桃幹媽是德行髙尚受尊重的老人;不是指‘耆宿’,因為‘耆宿’是指社會上有名望的老人。‘妣’自不必說了,毛桃將幹媽視同自己生母。但為何大先生用‘雲遊’一詞,而不用‘仙逝’一類的詞呢?”海昌先生的小孫女略一沉思,說道:“我想,‘耆老’和‘耆宿’,意思有相通之處。爺爺深知毛桃幹媽的坎坷經曆,也太了解毛桃和他幹媽的特有感情。讓他們在精神上都有所寄托,也有所解脫吧。所以,‘雲遊’一詞,更貼切一些。”說畢,從書缸中抽出一卷宣紙,遞給西北先生:“有勞諸位先生,爺爺特寫了幾個字,以謝各位。”西北先生等如獲至寶,連忙展開,海昌先生的一枚閑章紅印,似乎剛剛蓋就。幾行篆書,確不同凡響。細細看之,如下四句:立業未立業立功未立功立言未立言無為伴此生。

你進了月牙村,若打聽大先生,那就是教書先生——海昌先生;若打聽二先生,那就是看病先生——嚴武先生。

嚴家是杏林世家,從二先生的曾祖父,就開始行醫濟世,到其祖父,已經頗有名氣了,他祖父給西太後看過病。

西太後有一次不舒服,淨打嗝,不放屁,肚子脹。幾位禦醫看過,用藥後效果不佳。拐彎抹角請嚴老醫生把過脈後,說:“老佛爺無甚大病,存食著涼,受點外感。隻需淨餓一頓之後,讓禦膳房貼幾個棒子麵餑餑,火要大,水要少,每頓吃兩片糊鍋巴,三日後必好。”

三日後,西太後果然病愈,感到神清氣爽,召見嚴老醫生,要賞他銀兩,嚴老醫生固辭不受。西太後很奇怪,問:“你到底想要什麼?”這時嚴老醫生才說:“我想要一個人。”於是細細說來:“我的鄰居於旺,在前門賣爛蠶豆,不小心踩了王太監牽狗的一條絨繩,王太監大怒,把於旺下到了順天府大牢,讓買賣鋪家去保。他一個窮光棍,哪個鋪家肯去保?”西太後一聽,門簾子臉“呱嗒”就撂了下來,斥責嚴老醫生道:“看在你給我看病的份上,我不治你的罪;以後不許造派我的奴才。”

但第二天,於旺就被放了出來,還得了二十兩銀子。於旺用這二十兩銀子,娶了媳婦,還置了月牙河西岸的五畝夜潮地,那地名叫——墨尺地,此是後話。

到了二先生的父親,人稱老先生。醫術又比其父略高一籌。為什麼?二先生的姥爺是接骨匠,在密雲一帶名氣很大,有祖傳秘方。但膝下隻有一女,就是二先生的母親。老先生說,“人都有兩層父母,應一同盡孝。”所以,姑爺頂起了多半個兒子,活著養,死了葬。老人後來將身懷的絕技、祖傳的秘方,悉數傳給姑爺。

二先生第一次見識祖傳秘方的威力,是八路軍攻打米家莊炮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