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節三十四(2 / 3)

二弟元之開車陪姐姐幾處醫院都看過了,還是不大見功。下炕走路的時候,先用手扳一下左腿,這時大壯媳婦過來,伸出手臂接住,“媽,您扶我肩膀,我當您大拐棍。”孫女小雨也趕緊湊過來,“奶奶,您別有偏有向,我得當您小拐棍。”

老人說,“人老惜子”“越隔代越疼”此話不假。大女兒秋蘭的兒子大彌;二女兒春蘭的兒子大新、二新,三女兒冬蘭的兒子京京,小時候幾乎都是姥姥帶大的。所以現在這些孩子成人了,一到休息時,就往姥姥家跑,有什麼好吃的,爭著“給我姥姥送去”。

鳳芝家臨街,沒事的時候,鳳芝坐在凳子上,拐棍放在旁邊。在溫暖的陽光下回味自己的一生:自己從十六歲進這門,從孫子媳婦做起,發送了四個老家,操持一個大姑子,一個小姑子出閣,兩個小叔子念書結婚。將三個女兒,一個兒子撫養成人,還翻蓋了三次房。在最困難的時候,又毅然發送自己生身父親,照顧西頭繼母和三個弟弟,還要照看崗山的三姑,北京的姑夫,東北的表妹,本家族的三嬸和一個侄媳婦。而小叔子抱的閨女菊蘭,也在這個院長大的。算來算去,又覺得沒幹什麼,就一輩子了。捫心自問,對國和家,自己盡了忠盡了孝;對子女呢,盡了仁盡了義;對街坊四鄰呢,盡了情盡了禮。自己幹活,盡了心盡了力。唉!人,這是幹嗎呢?自己又收獲了什麼呢?可是又覺得自己,收獲了很多很多。大到一國,小到一家,總得有人為別人活著呀。

來來去去的人,不管老年人、中年人、年輕人,都愛和鳳芝打招呼,尤其是婦女,停住腳和鳳芝說話,總有說不完的話題。婆媳之間,有了矛盾,婆婆前腳走,兒媳婦後腳又到了;小兩口鬧別扭,男的還沒和鳳芝講完,媳婦又等上了。但經鳳芝這麼不緊不慢,不溫不火的一說,雙方都得到了各自的滿足。再吵起來,小兩口會同時說:“走,找鳳芝嬸子評理去。”

假如有一天在門口人們未看到鳳芝,人們該犯嘀咕了,“今兒個怎麼沒看見鳳芝嫂子?”“是不是鳳芝嬸子病了?”“是不是鳳芝奶奶出門了?”於是,走進門去,看見鳳芝在後排房中屋,才放心

所以,鳳芝家有什麼事,說前呼後擁,絕不過分。小到買東西,有人從門口過您買什麼?我給您捎來一錢,回頭再算。”大到蓋房,這幾年連蓋了四排房,三十多間,鳳芝往院中的発子上負喧而坐,拐棍放在旁邊,眼瞅著新房跟氣吹似的就起來了。沒幫上忙的人過後直埋怨鳳芝,“您看不起侄夥計我,我扒不上槽;我從小,我媽老跟我說,‘要不是你鳳芝嬸子喂你奶,你早就餓撅撅了,還能長這麼大的個子。’”

太之、元之、升之,對鳳芝姐姐極為敬重,視姐姐如同母親同等地位。姐姐來的時候,坐一把椅子,魯德母親坐一把椅子,母女倆並排坐者,三個弟弟環立其後。這時姐姐說,你們tk坐吧,三個弟弟才分別落座。姐姐愛喝茶,哥仨輪流給倒水。臨別時,都送姐姐,一直到路程過半,姐姐一再說:“回去吧,送不也得走嗎。”這時才由三弟再送,直到鳳芝家門,至關門才回。

每年春節,“到姐姐家去!”哥仨安排第一時間。“到姐姐家去!”對於哥仨來講,是一件自豪、驕傲、最重要的活動。此必影響到下一代,“看姑姑去!”又開創了下一代的風氣與習慣。鳳芝的三個弟弟的六個孩子都是大學畢業,其中一個在美國、一個在日本,往家打電話,問候完奶奶就要問候姑姑——鳳芝。鳳芝說過的話:我相信我三個弟弟都會有出息——此話應驗了。

鳳芝今年虛歲七十六,屬羊,看來命並不苦,隻是腿有點別扭;魯德夫人今年虛歲九十一,屬大龍,不但還能看書看報,腿腳比閨女鳳芝還好,所以隔三差五,步行二裏多地,並不用元之接送,去看閨女鳳芝。路上街坊問:“老太君,老佛爺,您看誰去呀?”魯德老夫人腰板挺直,聲音底氣充足:“去看我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