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羽綾突然前來,告訴我的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正午時分,白淩澈如約前往蓮湖,朱瞻基提前在湖畔埋伏了許多東廠侍衛高手,白淩澈寡不敵眾、身受致命重傷,東廠侍衛們順利按照原定計劃抓獲了他,並將他關押在鬆風別苑的鐵製地牢中,準備即日帶回京城交給東廠都督們嚴加審訊。

我一直深深懊悔今天沒能去成蓮湖,覺得對不起朱瞻基的信任、違背了對他的承諾,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我的失約竟然沒有影響他們捉拿白淩澈的計劃。我隻覺萬分詫異,白淩澈既然看見我的身影,他為什麼不懷疑這是一場設計好的騙局?為什麼會輕而易舉墜入朱瞻基的天羅地網中,不但身受重傷、還被他們關押起來?

這件事情實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夜風吹拂著茂密的香草,花園中彌漫著一種若有若無的淡淡清冽香氣,這種香氣不但令人耳目清爽,更有鎮靜安神之功效,我用過晚膳後,走到香草圃前停下腳步,深深呼吸了幾大口帶著馨香的空氣,原本有些混亂的思緒頓時清醒了許多。

白淩澈終於被朱瞻基抓獲了,我雖然替朱瞻基覺得高興,心中又開始隱隱擔憂白淩澈將來的命運。

我在紫禁城內聽小內侍們傳說過,東廠是皇帝朱棣新籌建的一個特務組織,與錦衣衛的職能基本類似,還肩負著“監督錦衣衛”的責任。東廠都督們對審問的人犯動用的刑罰嚴苛酷厲,經常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較之錦衣衛的“詔獄”對付人犯的手段更加登峰造極。白淩澈是朝廷頭號欽犯,他如今落入東廠之手,那些“廠公”都督為了得到有價值的信息向皇帝邀功,即使朱瞻基沒有發號施令,他們自然也會耗盡心思折磨審訊他。

白淩澈雖然是朱棣的親生兒子,可是朱棣並不知情,白淩澈性情冷傲、對皇族恨之入骨,一定不會主動說出這個秘密,如此一來,朱棣極有可能在無意中假借東廠之手錯殺掉自己的孩子,父子相殘本是人世間最悲慘的事情,如果白淩澈被折磨而死,朱棣知道真相後一定追悔莫及,我決不能眼看著這一幕人間慘劇發生。

我怎樣才能讓朱棣知道白淩澈的身世之謎呢?如果我貿然修書一封或者直接前往紫禁城求見朱棣,他會不會相信我的話?

我思來想去,突然想到了一個人,趙睢的母親賢妃。她是朱棣最愛的人,也是一個善良聰明的人,如果我將我所知道的真相告訴她,讓她經過自己的分析判斷之後再將事實轉達給朱棣,朱棣一定容易接受得多。

事不宜遲,我必須盡快寫好一封書信交給賢妃,以防朱瞻基將白淩澈帶回京城後東廠諸人對他痛下毒手。

我匆匆走進偏殿書房內,恰好迎麵碰見那名溫柔可人的丫環含香,她手中捧著一個小銅盆,盆內放置著一大塊寒氣襲人的冰塊,古代沒有空調,農曆六七月份暑熱難熬之時,王宮內侍常常會從地底冰窖內取出庫存冰塊放置在室內解暑。

含香急忙放下銅盆,向我行禮說:“奴婢叩見王妃娘娘!”

我來書房的機會並不多,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含香,問道:“你不是在外廷書房當值嗎?”

含香微帶尷尬,謙恭答道:“張公公今天說,以後外廷書房不需要侍女了,所以將奴婢們抽調來內廷侍候娘娘。”

我心中立刻明白這是趙睢的“旨意”,他為了消除我心頭的疑慮,所以命張棟將外廷的侍女全部撤換到內廷來,向她點頭說:“我知道了。”匆匆推開偏殿門走了進去。

含香和另一名侍女立刻跟隨進來,她們見我打算提筆寫字,急忙將燭火點亮,又將筆墨和宣紙都拿出來放置在桌案上。

我從來沒有學過使用毛筆,在明朝這段時間也不曾寫過字畫,勉勉強強僵持著寫了半天,不但字體歪歪斜斜,還將墨跡濺落在宣紙上,顯得一片狼藉,我心中著急,不料越急越寫不好,隻得撕掉重寫。

含香忍不住在一旁輕聲道:“娘娘握筆的時候將重心放在筆尖,筆杆豎成直線,就能控製筆法的走向了。”

我依照她的指點試著寫了幾個中文字,果然流暢了許多,再試著寫E文,竟然比中文還要順手,我想起趙睢曾說過賢妃懂得E文,於是靈機一動,幹脆將這封有關白淩澈身世的秘密信函全部寫成了E國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