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嶽紅年的辦公室,滿腹心事的方佰鴻冷不丁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抬頭一看,居然是幾年前給自己當過臨時秘書的姚建鬆。
“方書記,文件都發了,您怎麼還在這裏?”姚建鬆驚訝地說,“什麼文件?”方佰鴻不解地問。
“您的任命文呐!”姚建鬆手忙腳亂地從文件夾裏拿出一份散發著油墨香的文件說,“剛從北京發下來的,我正準備送給嶽書記呢!”
方佰鴻的心跳急速加快,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個什麼新職位,手指僵硬地從姚建鬆手裏接過文件,仔細一看,見上麵寫著任命方佰鴻同誌為雲都市市委書記的字樣。雲都?怎麼會是哪裏?不是說到M省當副省長嗎?方佰鴻的大腦突然有些空白,兩隻手抽搐著在姚建鬆麵前晃動。
姚建鬆笑著說:“這麼激動?雲都是省會城市,您現在可是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了!”
短暫失態的方佰鴻很快恢複過來,笑著拍了拍姚建鬆的肩膀,說:“你以前不是想跟著我幹嗎?我現在邀請你跟我去花都,你去不去?”
“真的?”姚建鬆高興地兩眼放光,手舞足蹈地說,“太好了,我現在是正處級,跟你到了花都怎麼著也是個副廳級呀!”
方佰鴻笑了笑,說:“還是正處級,如果你願意,就給我當秘書!”
“秘書?我在省委辦伺候了好幾任主任,怎麼還當秘書呀?”姚建鬆捂著眼睛說,“您就不能給我還個輕鬆點的位置嗎?”
“以後也許能,現在不行!”方佰鴻推心置腹地說,“你也知道,雲都不比這裏的任何一個城市,經濟發達,人口眾多,而且還是省會城市,如果沒有一個得力的助手,我怕應付不來!”
既然方佰鴻這麼誠懇,姚建鬆也不敢蹬鼻子上臉,拍了拍胸脯說:“您放心,就當秘書,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我跟你幹!”
“太好了,現在我放心多了!”方佰鴻說。
姚建鬆突然說:“先等著,哪兒都不要去,估計嶽書記看到文件後還得找您談話,M省那邊很快也會派人過來接您!”
“這事是不是來得太快了!”方佰鴻說,“按說組織上怎麼著也得找我談一次話吧,怎麼說任命就任命了?”
“理論上講應該是這樣,不過凡事都有意外,您就別多想了!”姚建鬆說,“說定了,我跟你一起走!”
跟姚建鬆想的不一樣,嶽紅年看完文件後簡單的批示了一下,要趕緊給方佰鴻再送一份去。從姚建鬆手裏接到文件的那一刻,方佰鴻一下子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感覺擔子很重,心裏卻一團迷亂。
有一點姚建鬆還是說對了,M省派來接方佰鴻的人很快就到了。郭海清派來接方佰鴻的是M省委組織部部長,待遇夠高了。不過姚建鬆提醒方佰鴻不要在這位陌生的組織部長麵前失了身份,因為雲都市是計劃單列市,他這個市委書記也是副省級,大家平起平坐,從某種意義上將方佰鴻的權利比省委組織部長的權利還大,而且如果不出意外,他將在不久的將來兼任省委常委。
讓一個人很快完成角色轉換是很難的,盡管方佰鴻努力想在M省的組織部長麵前表現得落落大方一些,可有時候還會忍不住露怯。倒不是因為這位部長有多森冷,而是對自己的能力缺少信心,不知道能不能適應新的工作。後來,方佰鴻經常會回想起這個難熬的時刻,如果不是姚建鬆在一旁盡心盡力地幫他提氣,他根本不知道怎麼應付眼前的一切。
簡單的歡送宴之後,方佰鴻帶著姚建鬆正式踏上陌生的征途。飛機緩緩起飛,方佰鴻坐在選窗前舉目凝視,見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家鄉漸行漸遠漸,心裏頓時一片惆悵。一朵一朵白雲掠過飛機的翅膀,遙遠的地麵上逐漸青綠起來。方佰鴻的心越發忐忑。
如果要方佰鴻自己形容,從下了飛機那一刻起,他便感覺自己像個木偶一樣聽別人擺布,好在有姚建鬆忙前忙後地替他打點一切。省委辦公廳已經將方佰鴻的住處安排在了機關公寓,幾個年輕人跟著姚建鬆一起替方佰鴻安頓好了住處,然後省委辦公廳的一位副廳長親自過來通知他,郭海清郭書記很快就要跟他談話,他得做好立即上任的準備,因為根據省氣象局的預報,汛期即將到來,雲都曆來是防汛的重點,沒有一把手怎麼行?
剛來就遇到了下馬威,方佰鴻不敢懈怠,要姚建鬆立即通知市委辦公廳將最近幾天的天氣預報送過來。姚建鬆為難地說:“我這個秘書是您私下任命的,現在去找市委辦公廳誰認我?”
“先別管那麼多!”方佰鴻說,“你先打著我的幌子招搖撞騙吧,等正式上任後立即給你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