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為了一個科級局長的位子都可以跑到北京走門子,更的就更不需說了。因此,方佰鴻並不鄙視玉生的親生父親——他也是個男人,也有自己的“人生價值”。當然,這裏麵有不可回避的可笑成份,局外人如果聽到這個故事,肯定會很“淩空”地一笑,笑過了也就淡忘了,並不覺得奇怪。畢竟在中國,衡量一個男人成功與否的一個很重要的標準就是看他是否做了官。
方佰鴻說到做到,臨走之前替玉生的親生父親完成了他的心願,不過不是教育局副局長,而是區政府辦副主任,一個比較重要的位置,如果他混得好,將來很有可能外放到其它部局當個局長什麼的。
這邊剛把玉生的事安頓下來,那邊唐紅旗已經親自打來了電話,問方佰鴻為什麼擅自行動,明明說好要他呆在雲都的,怎麼說回家就回家了。方佰鴻隻好撒謊說老母有病,不回來不行。
很顯然,隨著吳碧玲的去世,M省將麵臨一次大規模的人事調整。方佰鴻已經從唐紅旗的語氣中感覺到了這一點,不過對於自己要不要接替吳碧玲的位置,他到現在還在猶豫。就像他自己認為的一樣,他覺得自己是一個適合在別人手底下搗亂的人,如果讓他高高在上,他也許會失去目標,不知道該做什麼。
因為突然發現了玉生的親生父母找上門來的事情,王曉雷也一下子不願意在青陽呆了,很堅決地要求方佰鴻帶她和兒子一起到雲都去。方佰鴻同意王曉雷的意見,但他自己將來的位置在哪裏都是個未知數,所以暫時不能答應王曉雷的請求。王曉雷理解方佰鴻的難處,但這個決定是不可更改的。
方佰鴻有一種預感嗎,覺得這一次離開青陽,怕是很長時間都回不來了。在他走之前,最重要的是安頓好守在老家的父母。二老年事已高,可就是不願意進城,無疑給方佰鴻盡孝增加了不少難度。既然二老不願意進城,那就隻能順著他們的意思來。王曉雷難得地大度,將自己跟方佰鴻積攢的三十萬元差不多全拿了出來,要在農村給二老建房子。三十萬在農村可以建一套很不錯的房子,方佰鴻生怕過於招搖,隻給了十萬,委托自己的堂兄方柏生替父母把房子蓋好。
堂兄方柏生早就是名震一方的大名人,隻要他開口,估計有人會搶著跑上門來替方佰鴻的父母蓋好房子。
離開老家前,方柏生出於“職業敏感”,又盯著方佰鴻的臉看了看,說:“此一去路途遙遠,重任在肩,要當心呀!”
“你是不是又想說我要省管兒了?”方佰鴻笑著說,“行了,別升了,現在已經夠高了!”
“命裏有時終須有,擋是擋不住的!”方柏生說,“隻怕這一次的變數很大,連你都想不到!”
“那我就拭目以待!”方佰鴻平靜地說,“有空在咱家的家譜上好好記上一筆,就說我沒有給祖宗丟臉!”
方柏生嗬嗬一笑,順手揭開自己的衣襟,裏麵露出了一身青色禪衣,說:“那些都是方外之事,替老叔老嬸蓋好房子後我就徹底皈依了!”
原來是這樣,看來堂兄也覺得累了,有隱退江湖的意思了。方佰鴻笑了笑,抬手道了聲“阿彌陀佛”,方柏生笑著還禮。
當然,也不能這麼走,還有該看的人得去看看,比如俞飛紅、金蘭梅、賈麗娟等等,至於石建芬,已經感覺很遙遠了,很久都想不起她來。也許她也不希望自己再次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很不湊巧,俞飛紅不再,帶著孩子到法國去了。一切都是機緣,既然她不在,便說明沒有再見麵的機緣,方佰鴻沒有給她打電話,也沒有留言,悄悄離開了她的公司。
榕金鄉已經成了榕金鎮,街道比以前更加寬廣,到處都是高級轎車,看起來大家兜裏都不缺錢。金蘭梅的眼神依然是急切的,可語氣卻比以前冷淡了許多,除了告訴方佰鴻天黛什麼都好之外,還告訴他賈麗娟生了個兒子,現在基本上經常呆在省城跑業務,不怎麼回榕金來。
很顯然,賈麗娟的兒子跟自己有莫大的關係,而金蘭梅對自己冷漠的原因怕是也在這裏。方佰鴻很是羞愧,不知道說什麼好,拿了兩萬塊錢留給天黛,算是盡一個父親最後的責任。
身為一個資產數億元企業的老總,金蘭梅自然不缺這兩萬元。可是她到底是個心腸軟的女人,雖然對方佰鴻多有怨恨,可還是不忍拒絕他的好意,隻能看著他把錢放在桌子上。
“南方的漂亮女人很多吧?”就在方佰鴻抬腳要走的時候,金蘭梅突然開口問。
方佰鴻能聽出來金蘭梅這句話的意思,苦笑了一下,說:“是有很多,可是跟我沒什麼關係!”
“這次走了……什麼時候回來?”金蘭梅低頭問。
“恐怕很久都回不來了!”方佰鴻說,“也許就死在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