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雪地,空茫的純白色刺得人眼生疼。
如刀鋒般冰冷尖銳的風劃過臉頰,他彎下腰,低沉悠遠的聲音像是來自遠方。
他問,你想活下去嗎。
氣若遊絲的青年費力的睜開眼睛,隻有隱隱綽綽幾不可見得白光。
“我……想……”
*
青年再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不再是南疆的純色,而是昂貴難求的千年檀木。
若有若無的安神香縈繞在鼻尖,軀體不再寒冷無力。
“哦?醒了。”
厚重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一陣冷風襲來。
那人身上帶著夜晚寒涼的氣息,玉麵覆著一副銀色麵具,隻露出一雙隱含趣味的幽深眼眸。
是罕見的琉璃色。
他坐在玉椅上,聲色喑啞卻意外地悅耳:“穆公子,久仰。”
“多謝相助。”穆清野勉強撐起身體,揚起一個淺笑:“不知這裏是……”
“故笙閣。”
穆清野俊顏一抖。
“我救了你。”
又是一抖。
“你懂。”
“在下…懂……”穆清野無奈歎氣:“隻是希望閣主能幫清野一個忙。”
閣主挑眉。
“我想找回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
“是。”穆清野微笑:“她已經過世五年了。”
閣主也笑,眉宇舒展,倚在玉椅上:“她已經投胎了。”
“我知道。”
昏黃的燭光搖曳,青年清俊蒼白的麵容染著希翼:“我答應過歡兒,一定會找到她。”
閣主沉默不語。
“南疆乃極寒之地,內力深厚的武修尚且不敢隨意出入,更別說你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了。”
“我知道我的身體。”穆清野苦笑著搖頭:“歡兒從前在世時我從不覺她有多重要,母親將她強塞給我,說這是我從出生就定下的娃娃親。”
“我厭惡歡兒這般嬌弱脆弱的女子,所以我娶了她,心心念念的卻是那個十五歲時見到的,英姿颯爽,喜歡喚我木木的女人。”
“自此沉湎酒色,直到歡兒小產才知道,她已經有了身孕。”
閣主抬眸看他,心想這真是一個酸臭的故事。
穆清野垂眸,水光浮動間仿佛看見那個長發淩亂滿臉汗水的女子,身下不住流淌著紅色液體。
蒼白孱弱的手指輕輕撫摸著他的臉,笑著,用溫柔如水的,與平常無異的聲音說,木木,我走啦。
木木……?
手指順著他的臉頰滑落,那雙一見到他就會溢滿柔情羞澀的明眸也閉上了。
他愣怔著,冰涼濕濡的液體簌簌落下,打濕了她的單衣。
“我想見她。”
閣主輕撫古戒,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
一下,一下。
穆清野的心也跟著他的手指,一上一下,忐忑不安。
“可以。”
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但是……”
穆清野瞬間蒼白了俊顏:“什麼?”
“你有兩個選擇,一個結局。”
“第一個選擇,我會為你織造一個夢境,在夢境裏你與你的妻子琴瑟和鳴鶼鰈情深,但隻是個夢境,一旦有人打擾將全盤覆滅。”
“第二個選擇,你會重活一次,所有的一切都將靠你自己來爭取,但那是真實的,不會受到任何幹擾。”
“不管是哪一個選擇,在你死後都不得入輪回。”
穆清野平靜的點頭:“我選擇重活一次。”
倒是個趣人兒……
“當真?”閣主彎起眉眼:“既然這幾日得空,本王便陪你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