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緩緩行近,牽住風清揚的手,輕聲道:“風郎!此事這般了局,也不算壞。
我與爹爹團圓,更是萬千之喜。你又何必怏怏不樂呢?
咱們驚動了大師兄的遺體,還是作速掩埋,休得讓他暴露風雨才是。”
風清揚心神一凜,道:“是極,咱們這就動手罷!”
慕容恪身上有傷,又中了寧清宇的“醉仙蜜”,渾身使不出氣力,二人扶他坐定,躍入墓穴之中,將棺蓋重行拚上。
風清揚最後一眼看看大師兄的遺容,突覺悲從中來,十數年兄弟手足的情事自眼前曆曆而過,不禁伏在棺蓋之上,放聲大哭。
慕容雪等他哭過一陣,柔聲勸道:“風郎,人死已矣,莫要太過傷了自己。
“咱們現下生龍活虎,輕憐蜜愛,到得大限難逃那一日,其實還不都是占這一坯黃土,三尺墳墓?
“東坡居士講人生如夢,是夢是醒,又有誰知?
“眼睛一閉,誰也都沒有分別啦!”
風清揚聞言一驚,不道這昔日天真爛熳,無法無天的小丫頭竟能說出這般洞達滄涼的話來,他抬眼望去,慕容雪低眉垂目,若有所思,在冷冷月光映照之下,顯得尤其寶相莊嚴,充滿悲天憫人之色。
風清揚不禁歎道:“雪兒,你長大啦!”沉吟半晌,又道:“你說得是。想想幾個月前,大師兄聽從寧清宇的建議,費盡心思將十大神魔誘入旁邊的山洞中一一害死。
“現下他也葬在鄰近,與他們作伴來了。善耶?惡耶?是耶?非耶?我們凡夫俗子倒也勘不破呢!”
兩人相對浩歎。
過了一刻,快手快腳地將棺蓋釘好,躍上地麵,又將大石揀能堆積的草草堆在一處,饒是兩人一身武功,這些笨功夫卻非所長,直累得滿頭大汗,也隻落得個草成形狀。
放好最後一塊磚石之際,隻聽得遠處喔喔雞啼,仰首見東方泛白,天色已快亮了。
慕容雪擦了擦額上汗水,道:“風郎,咱們隻有先做到這個樣子了,待會兒下山找一班石工匠人來,讓他們重修便是。”
風清揚點了點頭,為慕容雪整了整鬢邊垂下的長發。
兩人相對溫馨一笑,想起這一夜驚心動魄,變幻莫測的際遇,兀自如在夢寐。兩人整整衣冠,攙扶著慕容恪下山去了。
十一月初二。巳時。
華山劍氣堂上張燈結彩,鼓樂喧天,此日正是寧清宇就任華山掌門的大喜之日。
泰山派掌門玉佛子,嵩山派掌門左思慈,恒山派掌門梵修師太,衡山派掌門陳方誌和早早便攜門人弟子來到堂上。
他們五派通氣連枝,源遠流長,雖然前次圍剿十大神魔之役弄得不太愉快,梵修與陳方誌和還是覺得於情於理,都該親自來賀,所以還是提前三日便帶了親信子弟上山。
這時劍氣堂上大排筵宴,擺下數十張八仙桌子,猶自坐得滿滿的,絲毫不覺亮敞。
五嶽劍派道賀的便有三四十人,其他如青城、崆峒,點蒼等名門正派,丐幫、東川巫山幫、西涼“七青會”、湘西排教,鳳陽花鼓會等雜門幫會也紛紛遣使到賀。
這等宏大場麵倒是華山派眾人始料之所不及,幸而華山派財雄勢大,物產蓄積豐饒,派中數名知客弟子又是經理長才,這才將諸事備辦得妥妥帖帖,毫沒失了禮數。
此時已近巳時三刻,各派人眾愈多,華山知客弟子也相應增加。
李清虛等幾人滿麵春風,左右逢源,見人便即拱手問好,態度極是可親,無論對方武功高低,幫派正邪,倒是將氣氛弄得圓圓融融,甚是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