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被雨水清洗過的瀝青道路顯的格外幹淨,白浩緩慢地走在道路兩旁的人行道上,他帶著頂鴨舌帽,盡量用長長的帽簷遮擋住自己的臉,他不想讓更多的行人發現他那張太過蒼白的麵孔,但他行走如70歲老人的步伐加之他看似不協調的著裝還是會引起一些路人好奇的目光。
即使是這樣,白浩沒走多遠的距離已經是氣喘籲籲了,白浩撩起手擦拭了從額頭上流到臉頰的汗水,他靠著一棵大樹下的一條長椅坐下。雖然剛下過雨,但瀝青路上被陽光照射後溫度迅速上升,微風卷起一股股熱浪夾雜些水汽撲麵而來。現在正值吃晚飯時間,道路兩旁街道上的行人絡繹不絕,說笑聲、談論聲夾雜著車輛的鳴笛聲將這周圍渲染的如此煩雜。
白浩在長椅上休息了會兒起身繼續行走,等他到家裏時已近暮色。白浩走進自己的房間,默默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沒有開燈,屋子裏越來越暗,窗外昏暗的燈光斜射在他那張憂鬱的臉上。白浩心裏想:如果注定結局是這樣,那還不如在這剩餘短暫時光裏開開心心地活著,我還是留下些什麼吧,雖然自己對於這個社會是多麼的微不足道,但至少在自己的人生旅程中是獨一無二的。想到這些,白浩的內心也平靜了許多,他打開了房間的燈,走到臥室的書桌前,拉開了抽屜,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黃色封皮的筆記本,他決定從這一刻開始來記錄他的人生。
白浩是從來不寫日記的,偶爾會寫一些心中的感想,白浩從筆筒中隨機抽出一支筆,但當他看到筆筒邊的那張折疊的A4紙時又陷入沉思,白浩想起了自己三歲的女兒,這張A4紙正是他留給女兒的遺囑,如果說還有什麼讓白浩放不下的那就是對女兒的牽掛。
白浩將手中的筆放下,拿起了那張白色對折的A4紙,然後將A4紙打開,紙上簡短地記錄著幾句話。白浩盯著紙上的那幾行字看了良久,然後重新將紙按原樣折好放回原處。
白浩再次拿起筆,翻開筆記本的第一頁,開始記錄他人生第一篇日記:今天,對於很多人來說是個不錯的天氣,一場雨將這天氣變得很怡人,但對於我來說是糟糕的一天。當我從醫生口中得知我還有三個月的生命期限時我的內心是奔潰的,盡管我表麵上刻意去掩飾內心的恐懼,盡管我早猜到這樣的結果了,那時我的心情是糟透了。就在之前,我心裏還是諸多的不甘、恐懼、憤恨等無法形容的心情交織在一起,但此時此刻,我的內心卻如此平靜,我想我再怎麼不好受也隻有那麼長時間了,既然改變不了解決,在這有限的時間裏,熬日子不如過日子。之前那些吃苦的時光,即使是再痛苦,現在回想起來卻如此美好。以前,我總是想有一番大的作為,總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叱吒風雲,站在高高在上獨一無二的地位上,其實這些對於一個將死之人卻沒有任何意義,一切都是過眼浮雲,痛苦也好,開心也罷,到最後隻不過是繁華落盡,物是人非。如果我有幸,病能好起來,我一定好好生活,平平淡淡,用心去過好每一天,但人們總是在握不住時才想到擁有時的可貴。.......
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白浩打開了客廳的房門,他以為敲門的可能是自己很要好的一位同事,但打開房門的那一刻看到的卻是林嘉慧醫生,這讓白浩感到很意外。
“怎麼是你?你怎麼找到這裏的?你找我幹什麼?”白浩滿腦子疑惑一連發出三個問題。
林嘉慧用略帶生氣的口氣說道:“還好你在家裏,你未經醫生同意擅自離開病房,你想怎樣,你這樣不服從治療的安排,萬一出了事情誰來負責。”
白浩被林嘉慧這突如其來的氣勢給震懵了,兩眼直直地盯著林嘉慧。林嘉慧語氣緩和了許多接著說道:“你這是對自己不負責。”
白浩無賴地笑了笑:“就我這個樣子了還會有什麼更糟的事情發生嗎?不過你倒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林嘉慧:“我打了你幾個電話,但是沒人接,我就查看你住院時登記的地址找到這這裏了,我還擔心你會有什麼想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