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化貞繼續大罵著,看來他是沒有出這個惡氣了。
“熊大人,你來得正好。你是朝廷派來的,你給評評這個理。老子手中隻有一千老弱殘兵也能守住廣寧,眼下老子有十三、四萬的軍隊不讓老子出兵,這不是笑話嗎?”
熊倜不解地說:“毛遊擊出兵時我遇到了,在大軍沒有開進,還能攻下鎮江,這確實是奇功一件。我軍可以聯手蒙古的兵力,加上我軍在遼東的遊擊,就可形成對努爾哈赤夾擊之勢……”
熊倜想起了潛龍的鐵騎已經殺回河東,還有沿河的軍營,遼陽、沈陽失陷後的散兵,我軍要是進攻,趁現在努爾哈赤還沒有站穩,這是出擊的好戰機。
熊倜分析著戰爭的形勢,他在心裏憋了很久的氣了,此時非得吐出來不可了。
“我軍鎮江大捷,威鎮天下。我軍一鼓作氣,來個突然襲擊,一定能消滅他們。如果延誤時機,讓努爾哈赤喘過氣來,知道我軍的意圖,我軍就處於被動。”
“努爾哈赤野心不小,以七大恨起兵反明,其實就是想找個借口奪取河東。也許努爾哈赤的野心本就河東,要是我軍一再退讓,說不定還促使努爾哈赤的野心更大。我軍現在若不把努爾哈赤消滅,等他強大起來,隻怕我遼東都會被他吞並。”
“用兵貴在神速,我軍幾次出兵受阻止,隻怕努爾哈赤有所準備,我軍再出軍勝算就小了。王大人,我請命給我五千人馬,輕裝出擊,以加倍的速度前進,乘努爾哈赤沒有防備發起進攻,攻他個出其不意。”
“鎮江大捷,河東還有我軍的遊擊兵力,隻要朝廷出兵,一聲號令,那就能大獲全勝。”
熊倜一口氣說了很多,把心裏這幾天憋著的話全吐了出來,感覺很爽。
王化貞認真地聽著熊倜的話,看到熊倜還站著,指著另一邊的椅子說:“熊大人,你從遼陽回來,說說那邊的實際情況。”
熊倜沒有坐,坐著說話感覺不痛快,他繼續說著。
“努爾哈赤已經攻下了遼陽和沈陽一帶,並遷都遼陽,在遼陽城東邊修建了新都城。可見努爾哈赤並不會就此罷休,他的野心很大,是想占據三岔河以東,甚至吞並我整個遼東。”
熊倜想起上次到薩爾滸看到的情景,回想著薩爾滸失敗之因,轉身對王化貞說:“從薩爾滸與努爾哈赤短兵相接以來,那次戰鬥中,努爾哈赤原先並沒有得贏家,可是努爾哈赤善於用兵,將我軍的薄弱環節各個擊破。就像一顆強大的樹幹沒有立根之地,才不攻自破。”
“薩爾滸?”王化貞臉色突然有些不開,身子往椅子後背靠了一下,沉思很久,“明朝調兵十二萬人馬,努爾哈赤隻有七萬,楊鎬全軍覆沒。”
熊倜沉穩地說:“這一次,我軍看上去人數眾多,甚至比努爾哈赤的多出,可我軍分散成各個小塊,先在沿河設下軍營,河邊的城堡也派兵住守。要是努爾哈赤用老辦法,先攻擊我一處,再如此繼續用兵,河西危也。”
“啊!”王化貞聽了熊倜的話,臉色更加難看,“老子辛辛苦苦布置的作戰方案,就這樣被熊廷弼破壞了。兵已經派出,怎可收回?”
熊倜的臉色也不開,三岔河沿岸的軍營原先是作為進攻河東的一種戰略分布。在大舉進攻河東之時,那是一道網。可是,要是不攻打努爾哈赤,那就變成了努爾哈赤的活靶子了。
“啪!”王化貞突然拍打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老子不用那麼多,隻需帶領廣寧的四萬守軍,加上祁總兵的兩萬人馬,定能殺到河東,把那個努爾哈赤打滾回去不可。”
熊倜點點頭說:“王大人這話熊倜相信。”
“你相信頂用?”王化貞沒好氣地回敬了熊倜一句話。
熊倜看了王化貞一眼,也站了起來說:“老子這就帶兵打過河去。”
王化貞也站了起來:“熊大人,老子早就想打過河去了。”
王化貞在屋子裏麵走來走去,神情暗淡。他接著說:“熊廷弼上書不準出兵,朝廷已經同意他的論調,招集流亡,整肅軍令,造戰車,治火器,浚壕繕城,守備大固。”
“哪?朝廷的意見是什麼呢?”熊倜心裏像有小老鼠在抓一樣,很不好受,朝廷的意見是守,這兵要是出就是違抗聖旨。
王化貞憤憤不平地說起了熊廷弼的戰略。
熊廷弼提出分三方布置的策略:廣寧用馬步兵在河上設立壁壘,憑山川形勢打擊敵人,牽製敵人的全部兵力;天津、登、萊各港口建置水軍船隊,乘虛打入敵人南方的駐地,動搖他們的軍心,這樣敵人勢必有內顧之憂,遼陽就可以收複了。
熊倜苦笑不得,搖搖頭說:“我軍就這樣,精心籌劃的戰術就擱了起來,不用了?”
“那你想怎麼做?”王化貞看著熊倜,“你能有辦法?”
熊倜用手摸了一下楊漣的那封信,心想要不要去會會熊廷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