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猶如無邊的重墨塗抹在一望無際的天空。熊倜看著帳外的天空,沒有月亮,連一絲微微的星光都有。
涼颼颼的風,好像一把把鋒利的尖刀,從北邊襲來,刺進人的骨頭裏,防不勝防。
熊倜回頭看到還擺放在桌子一邊的書卷,無疑這與努爾哈赤潛伏在大明的奸細有關聯,可怎樣才能一個個找出這些奸細啊?
熊廷弼背著雙手在軍帳中左右走動,臉色猶如寒冷一般地冰冷。
秦良玉眉頭輕輕地皺著,低著頭,沒有說話,繼續看著桌麵上的書卷。
書卷擺放在桌麵上的實戰地形圖上麵,熊廷弼走了過來,把書卷拿開,認真地看了一下地形。
秦良玉也看著,兩人又探討著遼東戰事。
熊倜聽著熊廷弼、秦良玉二人分析著遼東戰事,情形並不樂觀,心裏憂心忡忡起來。
遼東很多地方都被努爾哈赤攻下,九道山莊就在山海關外,無疑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更是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
熊倜沒有說話,他知道熊廷弼的心裏並不比他的輕鬆,更比他更加憂國憂民。
熊廷弼已經想到要出兵右屯,可具體實施還要思考一番。
熊廷弼指著桌麵上實戰地形圖說:“努爾哈赤攻占了沈陽、遼陽,撫順等城,從狹窄的蘇子河畔遷到廣闊富饒的遼河以東,相對這無疑是一塊肥肉,可他在吃到這塊肥肉的同時心裏是忐忑不安的,努爾哈赤的眼睛必須時刻盯著來自廣寧明軍的威脅。”
熊廷弼說著停頓了一下,他在想九道山莊這個新得到的情況,無意間抬頭看向熊倜。
秦良玉也看向熊倜,她知道熊倜對遼東戰事有不少獨到的見解,不由用鼓勵的目光意示著熊倜。
熊倜早就研究過作戰方案,對努爾哈赤的一舉一動也了如指掌,此時看到秦良玉在鼓勵自己,熊廷弼也在看著秦良玉和自己,熊倜胸有成竹地上前一步,指著桌麵上的實例圖說著。
“努爾哈赤要想長期吃到遼東這塊肥肉,廣寧確實是努爾哈赤的心病,讓他在時時卡喉,努爾哈赤一定時時刻刻想進取廣寧。不過,我認為努爾哈赤一時半會也不敢用兵,他在等待機會。努爾哈赤善於用兵,在進攻之前會派出大量的清兵進行偵破,加上大量的奸細活動,努爾哈赤已經得到消息,廣寧有重兵把守。努爾哈赤要攻克廣寧他必須認為萬無一失才會進攻,並速戰速決。”
熊廷弼點點頭,向後退了一下,讓熊倜完全站在桌子前麵。
秦良玉看著熊倜,補充說:“我軍以防為主,廣寧集結十多萬兵力,是後金的兩、三倍之多。努爾哈赤要是動用過多的兵力,就會造成後方空虛。我軍在遼東的遊擊和沿河的布防就可乘虛而入。所以,努爾哈赤暫時是不敢用兵進攻廣寧。”
熊倜認真地聽了秦良玉的分析,接過話說:“要止住努爾哈赤進攻整個遼東甚至中原的野心,必先要守住河西,而守河西則必先保廣寧,廣寧是負閭山,憑渤海,踞勝青營,扼衝中外的軍事重鎮。朝廷眾多大臣也認為:今河東殘破,且以廣寧為藩籬,山海為門戶矣。一旦廣寧不守,則山海震撼,山海不固,則京師動搖。”
“唉!”熊廷弼聽到熊倜說到朝廷眾臣對遼東戰事的議論,長歎一聲,一反常態地,“可我圖有經略其名,而無經略其權,兵都在王化貞手中,我拿什麼來守遼東啊!”
熊倜聽到熊廷弼吐露出如此心聲,心中驚駭不已,熊倜也沒有繼續說話。他也知道朝廷雖然再度起用熟知遼東情況,才識膽略有大過人者的熊廷弼,可朝廷後又任命王化貞為巡撫廣寧。
熊廷弼雖然幾次赴京入朝,向明廷提出以圖恢複的戰略防禦方案,即三方布置之策,可王化貞與熊廷弼的戰略策略大相徑庭,並也頻頻飛書上奏,朝廷也照樣全聽。
經撫不合,這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了。這樣長期下去,要是努爾哈赤利用大明的這個漏洞,從中搞點什麼手腳,乘虛而入,真讓人擔憂。
熊廷弼突然一拳打在桌子上,又開罵起來:“王化貞,庸才也!”
熊廷弼一邊大罵王化貞一邊指著桌麵上的實戰地形圖,一口氣說下去。
“撫順、清河、遼陽、沈陽,以至海州一帶都在努爾哈赤的手中,西平堡完全在努爾哈赤的包圍之中。如果後金犯我,必從撫順、清河用兵,不數日而抵三岔渡河奪取西平堡,西平堡城池本就不堅固,加上王化貞為人驕而愎,素不習兵,輕視大敵,西平堡幾乎沒有可守之險和工事,輕而易舉可取,如此廣寧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