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司夏/河圖《緣生意轉》
“半鑒,這幾日府中很是忙碌,是在幹什麼?”曲煙茗清晨煮茶時問道。
半鑒探頭探腦看看外麵,方回頭道:“曲姑娘不知?過幾日便是乞巧節,前些日子,少爺高中探花後,不少世家大族登門提親,快將府門踏破。乞巧節時,正是讀書人的‘魁星節’,亦是各家小姐祈求美滿姻緣的節日。如此一來,高府自然要慶賀一番,除卻慶祝少爺中舉,許是少爺看上哪家小姐,少奶奶也便落定了。”
曲煙茗聞言頓時黯然、低首不語,兀自注水入杯。清水瞬間便溢出茶杯,半鑒忙道:“曲姑娘,多了多了。”
曲煙茗這才提起壺來,兩頰微紅道:“你先將一杯茶奉與高公子,我再煮水。”
半鑒依言端著茶杯離開之前,回頭問道:“曲姑娘,你還好?”曲煙茗勉強笑答“無事”。
往後幾日,曲煙茗都是這般垂頭喪氣,遇到高竹寒問起,仍是強作鎮定,卻是眸光暗淡。直到乞巧節前一日,半鑒隨高竹寒出去,曲煙茗在小茶房中才望著院中石桌自言自語道:“縱然高府此次家宴定然名門閨秀齊集,我雖不過平民百姓,也不該早早泄氣,至少該爭得對得起自己的聲譽。”
曲煙茗轉身向具列,細細看著茶焙、茶籠、砧椎、茶鈐、茶碾、茶羅、茶盞、茶匙、湯瓶等一應茶器整齊碼放,喃喃道:“許久不習這點茶之法,不如這次便重新試試,畢竟此法也頗見功力,與煎茶、泡茶相比又是不同樣貌。”
乞巧節那日,曲煙茗如常早早到了高府,見高竹寒正將書冊一本一本展開置於院中石上,問道:“高公子這是在……曬書?”
“怎麼,曲姑娘不知乞巧節‘暴書策,曬衣裳’之俗?七夕在三伏之中,天熱濕重,書冊易於受潮,故要晾曬以防毀損。”高竹寒一邊曬書一邊和善道。
曲煙茗兩頰微紅道:“我才疏學淺,自是不知這些。”
高竹寒聞言微愣,停手道:“曲姑娘,是我冒犯了,安國那邊怕是並無此種風俗。請曲姑娘見諒。”
“無事,”曲煙茗頷首道,正要轉入小茶房,半鑒一路狂奔而來,站定後上氣不接下氣,待得喘息均勻一些道:“少爺,宮中剛剛傳話,要闔府家眷入宮過節。老爺讓少爺快快收拾,巳時便要入宮。”
曲煙茗無力倚在門上,望向高竹寒,楚楚可憐,卻是無可奈何。高竹寒眉頭微皺道:“半鑒,你記得叮囑府中下人,酉時定要將這些書冊收回書房。”半鑒不容他說完,便將他推入屋中。
望著具列上滿滿茶具,曲煙茗深深歎口氣,黯然轉身,出了高府。日影斜移,便到了黃昏時分,曲煙茗對著麵前散茶,心不在焉地揀選著,唉聲歎氣。
“煙兒,聽說這廣平城中的乞巧市頗為熱鬧,今晚去看看罷。”曲母從後宅轉出道。
曲煙茗斂神道:“娘與爹同去罷,我還要給明日備茶。”
“乞巧市一年一次,車馬喧闐、熙熙攘攘,很是熱鬧。曲姑娘若是不去,怕是會嫉妒後悔的。”顧餘修負手進得門來,青灰衣衫垂墜潔淨,襆頭兩腳輕輕搖動,身背斜陽,連聲音似也溫暖三分。
曲煙茗微微怔住,忙道:“那,爹娘也一同去罷。早聞廣平城節日隆盛,我們也好見識見識。”
天幕深墨,明星煌煌,十裏長街,燈火通明,人山人海,其聲鼎沸。
“對了,今夜宮中有宴,顧公子怎不在宮中過節。”曲煙茗望著熱鬧景象無心問道。
顧餘修略略思慮道:“我不過一介棋待詔,並非官職。宮中夜宴皆是達官貴人,我自是無福參與。”
“你這丫頭,總是大煞風景,良辰美景,你偏偏提起顧公子的傷心事。”曲父責怪道。話音甫落,人群忽地興奮高喊,擁擠向前,衝散曲家三人。顧餘修忙抓住曲煙茗手腕,將她拉在身邊。
曲煙茗未及回答,就不見曲父曲母蹤影,急道:“這人怎這般多,眼下可如何是好。”
“不是還有我嘛,”顧餘修頷首向曲煙茗道,“聽說,前麵有彩女在高樓之上對月穿針,這些人是爭著看這個的。”
兩人隨著人流向前走去,不多時,一幢高樓佇立,遠遠可見坐具排列、瓜果酒炙。樓上,一眾彩女拜過牛女二星後,便手執九孔針與五色線,對月穿針,先穿過者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