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泠殿中,人影往來,腳步匆匆,一改平日和樂,隻餘風雨欲來的劍拔弩張。
皇後端立正中,掃視手下衛兵的翻找,不見絲毫慌亂,一旁的秋碧不時詢問情況。不遠處的馮貴妃雖是鎮定又惱怒地指責衛兵的粗魯,仍是難掩強勢言語後的絲絲焦急擔憂。而欲向後殿的細雪卻為衛兵攔下,隻得重又步回馮貴妃身旁。
“皇後娘娘,在茶房發現這個。”秋碧將手中瓷罐端與皇後道,“已著禦醫看過,此為五石散無疑。”
曲煙茗與柔薇聞言皆是大吃一驚,麵麵相覷,不可置信道:“怎會在茶房中?從未見過此物。”
“今日送與各宮的茶湯,亦有五石散,與這罐中的別無二致,想來錯不了。”禦醫平靜道。
顧餘修緊緊握著曲煙茗手腕,冷靜道:“也許這是誰放在茶房中,兩位姑娘並不知曉。不知兩位姑娘可曾在茶房中見過這瓷罐?”
“自然見過,”曲煙茗無力道,“隻是來得茶房時已然有許多物什,顧不上個個檢看,怎會料到會有五石散。皇後娘娘,真的不知我將五石散放入茶湯中。”
馮貴妃向前一步道:“皇後娘娘似乎對清泠殿很是熟悉,連清泠殿自己人都不知道存在的東西,晴明殿竟如此熟悉,難不成是晴明殿的人放入的?”
“放肆,”皇後喝道,“你犯下滔天大事,物證人證俱在還要誣陷於我。六宮嬪妃都在,事實確鑿,你擾亂視聽,豈非欲蓋彌彰?”
此時,秋碧手捧一隻錦盒道:“曲煙茗房中搜到一把茶壺,她將此壺小心藏起,似乎不願他人知曉。”
“皇後娘娘,”曲煙茗見狀搶道,“這是馮貴妃要我投靠清泠殿時許與我的好處。”
正在皇後與秋碧細細打量那壺時,寧帝一行浩蕩而來,晴明殿眾人忙紛紛行禮問安。寧帝一眼便看到秋碧手上不同尋常的茶壺,眼神一瞬深沉,扶起皇後問道:“退朝後我就聽說後宮紛亂,還好皇兒無礙。皇後可在清泠殿發現什麼。”
皇後鄭重其事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仔細述來,又將五石散與百果壺給寧帝看,言語間鎮靜從容。
寧帝單單拿起那壺,認真審看之後,走到馮貴妃麵前,定定看著她問道:“這百果壺,你從哪裏得來?”
“是,是叔父送入宮中的。”馮貴妃不自然道。“叔父見此壺形製別致、十分有趣,便送我把玩。”
聽完馮貴妃的話,寧帝臉上看不出悲喜,轉向曲煙茗道:“煙茗姑娘對這百果壺很是喜愛,可是識得此壺?”
“但凡對紫砂壺知曉一二的人,都聽說過幾把絕世名壺,百果壺便是其中一把。能親眼目睹已是奢侈,更何況擁有,我自是難以拒絕。”曲煙茗緩慢道。
寧帝手執百果壺,沉吟許久,方道:“世人隻知其一未知其二。此壺,本是皇宮之物,十五年前突然失竊,直至今日方重現。馮貴妃說為馮尚書送來,鬆墨,你將馮尚書帶來。”
不多時,脫盡官服的馮尚書為刑部押來,馮貴妃見狀驚道:“叔父這是怎麼了?”
“馮尚書,這壺可是你送與馮貴妃的?”寧帝並未理會馮貴妃的話,直問馮尚書。
馮尚書看看使盡眼色的馮貴妃,笑道:“我從未見過這壺,怎會是我送入宮中。”
馮貴妃聞言臉色大變,一改方才故作鎮定,忙跪倒在地,惶恐道:“回聖上,這壺,是我為了與皇後鬥茶,著人從宮外花費百兩黃金買來的。的確,的確與叔父無幹,是我方才信口胡謅的。”
“百兩黃金?”寧帝挑眉道,“你雖貴為貴妃、食祿豐厚,到底不至揮金如土,竟為了與皇後爭風吃醋,斥百兩黃金隻為一把壺,怕是從未用過。可是,這許多黃金又是從何而來?”
馮貴妃揚手指向馮尚書,大聲道:“是叔父,真的是叔父。叔父說,有人求他在軍中安排位置,他收受賄賂多有不便,就讓我替他在宮中斂財。清泠殿中尚有不曾動用的黃金,此事千真萬確,細雪可帶衛兵取來。”細雪聞言渾身一震,見寧帝點頭,也隻得戰戰兢兢地起身向後殿而去。
這時,有衛兵奔來,兩手碰上純白棉布包裹的物什。寧帝接過打開,頓時愣住,臉色也隨之陰沉。皇後看去,亦是神色大變,頗為驚奇道:“這是,十二皇子的長命鎖。一年前,十二皇子薨時,便找不到了。這鎖斷作兩片,卻是聖上賜下的長命鎖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