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風隨花落(1 / 2)

石牆冰涼,陰冷潮濕,微光遙遠,寂靜煎熬。縱是春末夏初,天牢依舊是一派徹骨寒冷。

曲煙茗對牆佇立,望著小小窗口若隱若現的點點明亮,緊握袖下兩手,久久不動。

“煙茗姐姐,你已然在那裏站了幾個時辰,快歇歇罷。”對麵牢房的柔薇靠在鐵門上,耐心勸道。

曲煙茗輕歎一口氣,緩緩轉過身來,尋了一處幹淨地方坐下,望向依稀可見的柔薇的身影,輕聲問道:“柔薇,王府不是這般勾心鬥角罷。”

“王府終究難比宮中,王爺的幾房妾,大都出身尋常,隻有王妃是安國公主,出身顯赫。雖然王妃柔和嫻靜,但也勉強應付得來明顯不過的爭鬥。可不是宮中這般明爭暗鬥、你死我活。”

此時,長長甬道裏驟然響起穩重腳步聲,一燭燈火搖曳漸近,仿佛醉漢踉蹌。待得近些,才看清襴衫男子眉目清朗,手提食盒,與天牢陰森格格不入。

“高公子?高公子怎來這裏了?”忙起身撲到鐵門邊,迫不及待問道。

高竹寒放下食盒,一邊將吃食拿出一邊道:“此案牽涉廣大,家父自是參與調查,我來看你們,到底不難。兩位姑娘可好?”

“自然不好。這天牢很是不舒服,連個覺也睡不安穩,害得我昨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柔薇接過高竹寒遞與的碗筷,抱怨道,“煙茗姐姐更是站了一晚,徹夜未眠,不知透過那黑洞洞的小窗在看什麼。”

曲煙茗無力回應她的玩笑,隻打量手中飯菜,也不下口。高竹寒看看她道:“想來,曲姑娘該是在等人,度日如年罷。曲姑娘若不吃飯,如何在天牢中支撐下去。眼下不過剛剛收監,曲姑娘就已憔悴許多,怎抗得過日後的審問,又哪裏可自證清白?刑部已按皇後所說,去宮外尋待繁了。”

“真的?”曲煙茗抬首,眼睛微亮問道,“尋到待繁,就能洗脫我意欲加害三殿下的嫌疑了。可是,五石散之事又該如何證明。”

高竹寒道:“事情還是要一件一件來,洗脫一樁便少一重罪。曲姑娘還是先吃些飯菜,想來帶回待繁,可是要對質的。她狡猾狠毒,你虛弱無力,哪裏辯得過?”

曲煙茗微微思量,終於端起飯碗,吃力又耐心地吃著,並未注意到一旁的高竹寒暗自鬆了口氣。

雲起星散,夜黑風高,入夜的天牢於一片死寂中湧動著莫名而迷茫的沉悶,令人窒息。

隨著獄卒腳步聲漸響,睡意朦朧的曲煙茗和柔薇被拖出牢房,徑直帶到燈火通明的牢房裏。那裏,桐親王居中而坐,旁邊是刑部尚書。

“不想與曲姑娘故地重逢,”桐親王甚是憂傷道,看著獄卒將兩人用鐵鏈拷在刑具上。

曲煙茗向柔薇點頭以示鼓勵後,才看向桐親王,疲憊又冷靜道:“有什麼話就直接問罷,有些事沒做過,也說不什麼來。”

“曲煙茗,馮貴妃咬定五石散是你說服她放入給六宮的茶湯中,還說,這五石散是你利用嘉木軒售賣藥茶而買入藥材,嘉木軒已然為刑部查封,確有鍾乳、硫黃、白石英、紫石英、赤石一應藥材,你爹娘暫收監在桐親王府中。”刑部王尚書的聲音毫無波瀾。

“她竟然將嘉木軒牽扯進來,”曲煙茗秀眉緊鎖,卻是異常冷靜,看向桐親王道,“那出宮的待繁呢?怕是並未活著罷。”

桐親王淡定地點點頭道:“沒錯,馮尚書依馮貴妃之命,在待繁出宮當日便下手以絕後患。也就是說,你現在,怕是已經坐實了謀害三殿下與毒害六宮的罪名了。”

“不論你們說我做過什麼,都與柔薇無關,”曲煙茗定定看著刑部王尚書搶道,“柔薇雖是我的徒兒,但除卻教授茶事,我與她幾乎不言它事,馮貴妃也始終不曾說柔薇參與其中。所以,你們大可放了她。”

柔薇瞪大眼睛道:“煙茗姐姐,你,你這是任憑他們誣陷你?我不走,我要和你一同證明清白。”

“你本就沒有罪過沒有嫌疑,何談洗脫。至於我,人事若盡,隻可靜待天命。王爺,大人,不該再羈押柔薇罷。”曲煙茗冷如冰雪,言語之間卻有著難以撼動的堅定。

刑部王尚書看看桐親王,見後者沒有反駁的意思,便道:“放不放人不是你說了算,我們自有裁斷。你還有沒有證據,證明馮貴妃的話有假?”

曲煙茗很是緩慢地搖搖頭,苦笑道:“她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我哪裏會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