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梅雨濛濛(1 / 2)

皇後一時臉色複雜,垂眸思量,半晌不語。

寧帝向鬆墨使了個顏色,見鬆墨招呼秋碧與一班宮人退出殿外,輕輕拉住皇後的手,一同落座道:“朕知,這該是難為你了。”

“臣妾為廢貴妃挑撥,誤會煙茗靠近聖上,將她趕出晴明殿,自是埋怨她投靠廢貴妃,亦感慚愧。三殿下與五石散之事,臣妾以為確是她手筆,不論是出於後宮安寧還是一己之私,都無法原諒她半點。可是,自始至終,煙茗都隻是廢貴妃的一顆恣意踐踏的棋子。在她看來,應是對我失望透頂。”

皇後認真看著寧帝道:“臣妾,實是不知該如何麵對她。且容臣妾鬥膽問一句,聖上對她這般上心,可是欲予名號?聖上盡管放心,臣妾身為皇後,自非心胸狹隘之人。”說著,抬手便側身抹去眼角晶瑩。

“皇後又誤會了,”寧帝安撫她道,“在這明槍暗箭的後宮之中,朕最為信任的人莫過於你,才會將煙茗交給你,要你護她周全。朕對她關護,隻是因為眼下有些事情尚不清楚,並非如皇後所說。你可懂?”

皇後微微怔愣後,點頭道:“聖上重托,臣妾當盡心竭力。請聖上放心。”寧帝緊了緊握著她的手,長長地舒了口氣。

“鬆墨,拿進來罷。”寧帝忽提高聲音向殿外道。鬆墨聞聲進來,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錦盒,輕放在桌上,慢慢打開。錦盒中,正是那百果壺。

寧帝微笑道:“皇後,這壺便賜予你。平日用來泡茶,想來該是極好。也看看這百兩黃金買來的壺,究竟有何不同。”皇後看著寧帝深潭般的眸子,疑惑神情愈加濃重,仍是謝過。

一日後,從天牢出來的曲煙茗,與柔薇相互攙扶,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過冰冷寒涼的甬道和牢房,重新站在陽光下時,不由得閉眸流淚,靜靜任由日光打落一身荒穢。

“煙茗、柔薇,皇後讓我來接你們回晴明殿。”秋碧走來道,見兩人皆是猶豫,續道,“兩位姑娘單純柔弱,到底是為人利用。後宮暗潮洶湧,陷害誤會是家常便飯。皇後娘娘知曉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欲加以補償。不知兩位姑娘可否盡棄前嫌,重回晴明殿?”

曲煙茗掃視氣勢磅礴的宮城,思量許久,道:“在這皇宮之中,我已然無處可歸。在清泠殿時,我一直深覺愧對皇後娘娘,可惜身不由己。如今,娘娘肯收留我,我與柔薇自是感激不盡。”說著,便與柔薇深深一揖。

隔日,寧帝便又至晴明殿,與顧餘修在院中樹下對弈。天陰雲暗,漫灑日光很是懶散,沒精打采一般,覆卻天地寧靜。

一旁茶案邊,曲煙茗低首泡茶,動作柔和文雅,卻是無端端帶了三分寂寥。柔薇來回奉茶續水,比往日更為小心。

“顧待詔棋藝日日又新,深不可測。”寧帝放下棋子讚道,端起品茗杯呷了一口茶,“這應是安國黑茶罷。”側首看去,就見茶盤上,那百果壺默然端立,綴有的瓜子、花生等掛著晶瑩水滴,頗為真切。

皇後發覺曲煙茗似乎有些神遊天外,便道:“我聽秋碧說,這是桐親王妃送來的安國黑茶。柔薇,可是這樣?”

“正是,”柔薇忙欠身答道,“這是十年的安國黑茶。好壺須配好茶,再合適不過。”

寧帝掃了一眼對麵始終望著曲煙茗的顧餘修,悠然道:“果然是難得好壺,剛剛歸來,便醞釀茶香、溫潤茶味。這十五年,也不知它經曆多少顛沛流離。”

“聖上,”曲煙茗忽然開口道,“鬥膽請問聖上,這百果壺,當年失竊之前,藏於皇宮何處?可是在後宮之中?”

“煙茗姑娘怎想起來問這個?能親手執此壺泡茶,難道不是曠世奇緣?”寧帝的眼神驀然冷了幾分。

曲煙茗仍是執拗道:“我與柔薇偶然闖入浮盈殿,在一處宮室外,我望見一把絕世名壺的影子。所以,這百果壺許是曾藏於浮盈殿。”

“想是煙茗姑娘看錯了,”寧帝眸色愈加深沉,不假思索道,“那幾把壺盡皆失竊,不知何處。況且,浮盈殿無人居住、荒蕪多年,怎會有絕世名壺?”

“可是,”曲煙茗剛要追問,就見顧餘修忙跪倒在地,頷首道:“聖上,廢宮中荒穢陰氣濃重,想是兩位姑娘神思遊離,看得不甚清楚。曲姑娘又極愛紫砂之壺,難免看錯。”說完,向曲煙茗送去一記莫要開口的目光,後者隻得悻悻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