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微天淡,草原寥廓,軍帳點點如同風吹草低見牛羊。
“見過四皇子,”顧餘修進了軍帳一揖道,“方才整兵列陣,氣勢威嚴莊重、宏大雄偉,頗為震撼人心。”
四皇子讓天同將軍給他看座,道:“多謝顧兄。可是,顧兄應在父皇身邊,怎有閑情來訪?”
“自從圍場之事後,聖上忙於與朝臣研究丹國境況、兵馬糧草與漕運賦稅,顧不上棋枰殺伐。”顧餘修無奈道。
四皇子將桌上茶碗端給顧餘修道:“顧兄遠道而來,方才一直觀看練兵,解解渴罷。這茶早上送來,我尚未飲過。”
顧餘修頷首接過茶碗,才品了一口,就笑道:“柔薇姑娘的茶藝愈加嫻熟了,都可依體質選茶烹茶了。曲姑娘知道,該是高興。”
“顧兄,這是何意?”四皇子茫然問道。
“此為石斛玉竹茶,”顧餘修眸色黯淡道,“是曲姑娘依照中藥藥理配製出的藥茶,以玉竹、百合、石斛煎水代作茶飲,頗有養陰之效。難不成,四皇子這幾日有口燥咽幹、手足心熱的陰虛症狀?”
四皇子迷惑道:“我確感虛熱,以為不過夏日天熱。”看向顧餘修手中茶湯,眸色複雜。
不及兩人再言,天同將軍進來通報道:“將軍,練兵兩刻後開始,是時候準備了。顧餘修聞言起身,與四皇子一同出了軍帳。
緩坡之上,寧帝與桐親王並肩而立,遙望遠處整裝待發的北境五軍。
“皇兄,五軍雖同處北境,平日卻鮮有合練。今日練兵,是基本的騎兵陣法,在戰場之上最為奏效。兩位皇子盡心竭力、配合默契,想來該是十分壯觀。”桐親王頗有信心道。
寧帝微笑道:“朕對桐親王,還有景瑞景軒,從來放心。丹國看似平靜,也許實際上虎視眈眈,切不可疏忽大意。此次練兵,可不是平日裏好看的。”
“皇兄放心,”桐親王讓道,“皇兄,五軍將士已然準備停當,入座罷。”
早已備好的帳篷中,寧帝與一幹朝臣落座,坐北朝南。隨著桐親王下令,草原上嚴陣以待的將士,如同出籠困獸,皆是精神抖擻、鬥誌昂揚。
紫微、武曲兩軍分列正南、東南,廉貞、天同兩軍位於正北、西北,破軍軍則停在正西。紫微和武曲兩軍各有一隊騎兵奔出,向正西而去。待兩隊與破軍軍回合後,重又變出兩隊,分向東北與西南。這兩隊騎兵,剛剛站定,各分幾十騎去到正東。從正東奔出的騎兵,直向正北和西北,與廉政和天同兩軍回合後,再回正南和東南。
五軍如此往複,不多時,便成八方陣型,遠遠望去宛然八卦,靜臥草原,陣勢恢弘。
“乾、兌生坎,坎生震、巽,震、巽生離,離生坤、艮,坤、艮生乾、兌。”高百青緩緩道,“以八卦入戰場,奇哉妙也。騎兵神速,布陣也是容易。”
桐親王道:“八卦相生之理,本不複雜,入於兵法,對付北狄綽綽有餘。這八卦陣型,曾在與麗國、安國交戰之時大顯神威,是我大寧騎兵的必備陣型,擾敵亂敵、屢試不爽。”
不待眾人議論,外圍騎兵紛紛張滿彎弓,頓時箭如雨下向陣型中央空地而去,破空之聲不絕於耳,仿佛滾雷呼嘯而過。
“這等密集陣型,再兼放箭,陣中縱有敵人千萬,怕也是甕中之鱉,逃不得生天。”正再度候湯的曲煙茗自言自語道。
旁邊的高竹寒聞言道:“戰場之上,你死我活,容不得半點憐憫心軟。這八卦陣型,先亂敵人陣腳,再集中絞殺,看似玄妙,實則心機縝密、冷酷無情。曲姑娘大概看多了棋枰上毫無烽煙的廝殺,於這冷冽沙場一時不適。”說著,看向不遠處默然不語的顧餘修。
草原上的五軍,循著八卦相生之理,重又運動起來,八方陣型漸散。四皇子一馬縱出,從容鎮定的射出箭矢,直直飛向遠處飄揚將旗,準確無誤地射落,贏得眾人齊聲喝彩。
“柔薇,你還愣著幹什麼。陣型將收,給五軍將士的茶湯可是煮好?”走到茶房的曲煙茗見柔薇愣在門口,不禁問道。
柔薇斂神答道:“早已備下,也安排好人手,煙茗姐姐不必擔心。該是奉茶了,煙茗姐姐帶來的秦權壺也備好。”說著,同曲煙茗落座茶案。
曲煙茗手執仿秦時之“權”的紫砂壺,衝泡大紅袍,出湯、奉茶,行雲流水。
“景瑞的弓馬愈加嫻熟,已臻爐火純青之境,”桐親王讚道。眾人亦是紛紛稱讚陣法精妙、箭法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