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一章 深陷泥淖(1 / 2)

斜陽沒落,殘照淒涼,映襯西天最後的霞色。

桐親王掃視兩位沉默不語的皇子,開口道:“這次出征,確是我戰略錯誤、不聽勸阻。兵符在此,還請兩位將軍接過重任,讓北境大軍絕境逢生。”說著,從懷中拿出一隻錯金銅虎符,遞給兩位皇子。

未及明景軒多加思慮,明景瑞就恭敬抱拳一禮,大聲道:“還請乘黃將軍接掌北境六軍,指揮大軍重整旗鼓、突圍而出。”眾人見狀,亦紛紛附和,隨即而來的又是靜默已極。

“既然,諸位將士如此信任我,我亦不推脫。還請欽原將軍為副將,輔我突圍。”明景軒接過虎符,目光凝重而堅定道,“我雖無通天掘地之能,亦會想方設法、竭盡全力,突此重圍,死不回顧。”

眾人聲音洪亮道:“謹遵將軍號令。”桐親王則在眾人的視死如歸中,起身悄然走向不遠處的山石坐下,很是孤寂。

兩位皇子同諸位將軍,鋪展行軍圖、詢問傷亡、左寫右畫,商議許久,方定下突圍之策。

夜色如墨,彎月清冷,風過草原,颯颯低吟。飛草山下,丹國騎兵漸漸收緊包圍,兵戈相碰之聲仿佛夤夜傾訴,徘徊不去卻又寒涼如冰。飛草山上,點點火光倔強明亮,眾將士皆是表情緊張凝重,嚴陣以待,不錯過丹國騎兵的半點舉動。

明景瑞緩步走到一處僻靜之地,背倚高樹,深深望著腳下密集如蟻的敵軍,伸手入懷,摸出那青玉玉玦,借著微弱月光和火光,仔細翻看、摩挲雲紋,嘴角緩緩揚起,眸光也難得溫柔寵溺。

“洪都公主頗為活潑直率,不想還有這般悉心時候。隻可惜,玉玦的玦字諧音訣別之‘訣’,還是不好。”顧餘修立於明景瑞身旁,似笑非笑道。

明景瑞眸色微微黯淡、笑意仍在,聲音蒼涼道:“生死本蒼茫,別離自尋常,何以畏懼。”纖長帶薄趼的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玉玦中間的孔洞,很是憐惜。

“話雖如此,可是,總有些掛念,”顧餘修看向山下不時閃動的寒光,道,“我以為,可將她忘卻在紛飛戰火與生死無際中,到頭來,卻是愈加想念。此時,我很是期望,能突圍而出,回去見她,哪怕她,心有所屬。原來,默默陪在她身邊,看她悲喜無憂,就足矣。至於,她身邊是誰,已然不重要。”

“今夜突圍,必須毫無差池。”明景瑞忽然語氣硬朗道,將手中玉玦重新揣入懷中,放在心口,輕輕地按了按,方始放心一般。

烏雲籠彎月,烈風始驚起,飛草掀風湧,喊聲忽震天,刀光映殘影,躍馬控朱弓。丹國騎兵潮水般撲向飛草山,穿過林木、跨過草叢、踏出平坦,生生將飛草山圍得水泄不通。

明景軒異常鎮靜,與明景瑞相視點頭,便沉聲下令道:“突圍!”眾將領命,紛紛策馬執刀,身先士卒地衝入敵陣,身後六軍兵士亦是熱血沸騰。

天同軍身為先鋒,從西南方向飛奔而下,勇猛迅疾,在刀光箭影中撕開裂口,斜斜劃向正西。明景瑞在前、天同將軍在後,奮力拚殺,擊退阻攔的敵兵。武曲軍則從西北喊叫衝下,直直往正東而去,同樣遭遇極力阻礙,仍是一往無前。

兩軍將丹國騎兵破開一方混亂,待紫微和廉貞兩軍從山上傾瀉而下。天同軍又由正西飛行至東南,與武曲軍彙合後,齊齊向正北衝鋒,眼見就要殺出血路。丹國騎兵隨兩軍東西湧動,不懈地揮刀放箭,似要將其扼殺殆盡。

明景軒親率紫薇軍隨先鋒兩軍馬不停蹄地衝下山去,還是深受左右夾攻,艱難前行。桐親王領破軍軍和貪狼軍殿後,將包抄上來的丹國騎兵盡數擋卻。

飛草山下,忽現整齊排列的盾牌陣列,隨即漫天箭雨劈頭蓋臉地落下,阻礙殺伐正盛的天同軍和武曲軍寸步難行,片刻之間就將八卦陣法擾得七零八落。

明景瑞操起弓弩,在天同將軍的掩護下,利落放箭。那包鐵箭矢,穿風越人,裹挾響亮鳴叫,霎時就射穿那盾牌陣列後陰暗夜色中隱隱可見的將旗。突然,金屬撞擊之聲不絕於耳,生生將盾牌陣列前排擊退數步,亂了丹國箭盾之列的陣腳。紫薇軍與廉貞軍邊衝鋒邊放箭,不多時,就破了那戰列。

桐親王鎮定指揮破軍軍、貪狼軍,死死抵住自南躍上山頂、源源不絕的丹國騎兵,使得丹國騎兵戰線不斷拉長、首尾難顧。北境大軍衝入幽光閃動的陣列,與北狄軍士展開近身肉搏。刀光頻閃、箭鳴驚風,大寧將士皆是無所畏懼,除了向北突圍,再也不顧其他,任憑血腥紛飛,亦是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