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城中,已是深冬,薄雪紛飛,差可擬作灑鹽空中,落地皆是化作清水,不見柔美純白身姿。
玉明殿中,寧帝手執蓋碗出湯,再拿公道杯分茶入品茗杯,遞與明景軒和高百青,道:“此次與丹國的戰事,兩位如何看?不用擔心,他們都在外麵守著”
“丹國這次挑起戰爭,看似是策旺奪位後的野心膨脹,以及秋來草原乏食南下劫掠,但細細想來頗多蹊蹺之處。”高百青道,“幾國之中,丹國將士雖是勇猛,卻並非國力強盛。策旺奪位後,不思穩定政局而是四處征伐,無異於自掘墳墓。”
寧帝點點頭道:“起始,丹國四處調動兵馬,怕是裝模作樣,獨獨對大寧的侵入準備周至,且謀略縝密、用兵自如,非巴特爾可及。”
“聖上,此次丹國之戰,與之前桐親王的出征,有些不易發覺的相似。大寧初立之時,祖皇帝開疆拓土、平定四夷,再有先帝勵精圖治,才成今日大寧興盛景象。但自從聖上繼位以來,大寧對諸國優待如常,卻是幾國先後不安分起來。”高百青緩緩道。
明景軒轉動手中品茗杯道:“先是小小濟國欲侵麗國被挫,轉而攻擊大寧。後是西域各國因風俗之事,群起攻來。再有商事引起的麗國之戰。宰相大人應是這個意思罷。”
高百青咱讚賞地點點頭道:“聖上,這幾次大戰,若是單單看來,並未讓人起疑。但是,連綴起來看,不僅三番兩次削弱我大寧國力,而且桐親王經曆數次征戰戰功赫赫、兵權在握,已然功高震主。”
寧帝重又注水入蓋碗,輕輕合上碗蓋。
“父皇,前些日子我與四弟、顧待詔在禦狄障內遭襲,從武功來看,那黑衣人便是圍場之中的刺客。看來,丹國竟然有吞並大寧的狼子野心。”明景軒有些憤恨道。
寧帝手執公道杯為兩人添茶,道:“丹國長於弓馬,未必對排兵布陣乃至蓄養死士這等事情精通。縱觀這幾年的事情,怕是幾國的背後,有一主謀,企圖當是景軒方才所說。隻是,這國隱藏很深,我們尚未查出。如此看來,桐親王當是勾結他國,攪弄戰事,以此博取軍權,其意不言自明。”
高百青和明景軒聞言皆是一驚,緊皺眉頭,默然不語。
“對了,北境大軍中的細作查得如何?高愛卿說,你已然有所懷疑。”寧帝問道。
明景軒搖搖頭道:“依北境征戰的情形看,軍中細作應與丹國、與刺客多有聯絡。潛龍軍曾暗中跟隨北境大軍,並未發覺通敵叛國之人。就算刺客武功再高,也不至於一點痕跡也無。但棋枰陣法泄露出去當是事實,兒臣便從夏狩著手調查。雖有懷疑,但所得證據,卻是,兒臣判斷失誤了。”
寧帝眸色寒冷如冰,隻淡淡道了句:“繼續查。或許,景軒可從桐親王身上入手。他意欲犯上作亂,這細作,許是與他有關。當是他投靠的敵國派遣而來,甚至,是許鷹手下的人。戰場上並無聯絡,應是夏狩之時,棋枰陣法就已為人悄悄帶出大寧。”
“兒臣遵旨。”明景軒猶豫問道,“父皇,四弟,又該如何?”
寧帝翻看奏折,道:“既然刺客對你和景瑞都毫不留情,恐怕不是欲加掩蓋。況且,對他而言,皇子,終究都是禍害。對了,安國遣使來朝的事情怎樣安排?”
“回聖上,說到安國,此次也頗為奇怪。”高百青上前一步道,“向來安國遠在西南,與大寧相安無事。但此番來朝,先來使者說,安國多年受大寧風華浸潤,要與大寧在詩詞、棋藝、茶事上一較高下。”
“哦?”寧帝放下手中紫毫道,“禮部可有對策?”
高百青答道:“禮部已然要去桐親王府打聽,請回顧待詔與煙茗姑娘。”
“父皇,此事交於我罷,我親自去,皇叔該是不會拒絕。”明景軒道。寧帝聞言應下。
桐親王府外,明景瑞正負手佇立馬旁,在落雪滿葉的樹下望著遠處的桐親王緊閉大門,輕歎一口氣,牽馬轉身。
“不想四弟竟如此用情至深。”明景軒看著無精打采的明景瑞道。
明景瑞臉色略顯尷尬,仍是鎮定道:“三哥這不也是來了。那日你我一同進王府欲見柔薇姑娘,爭得麵紅耳赤,卻並未見到佳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你這般每日來王府,隻在外望望,又是何苦。”明景軒問道,“難道,你說要娶她,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