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半壇彷徨(1 / 2)

洪都公主搖著高竹寒的手臂,急得快哭出來,求道:“高編修,你好好想想,四哥和顧待詔能去哪裏?會不會……”

“公主莫要胡思亂想,”高竹寒看看同是驚住的淩寒和錦落,道,“若是兩人皆不見,應是相約飲酒。公主可去芙蓉池看過?”

“尚未,我從碧雲殿徑直來了文苑。”洪都公主道。

高竹寒聞言,道:“我們先去芙蓉池看看,若是尋不到,再去西山。”四人忙提燈,快步向芙蓉池而去。

雖是夏夜爽朗、微風柔和,難掩月色清冷、寒星蒼涼,波平無聲、暗柳垂枝。

洪都公主提裙小跑向芙蓉池,幾次三番都險些跌倒,幸有身旁的高竹寒扶住。四人才到芙蓉池邊,穿過花柳,正要開口叫喊,就聽落拓幽怨的笑聲從湖麵飄來,如同遊蕩鬼魅,行蹤不定。

湖心映徹明月,漣漪散亂星子,一葉扁舟微微搖曳,兩人相對而坐,舉杯邀月。

“若非這幾日練兵,我定然日日與顧兄飲酒消愁。”明景瑞看著酒杯,道,“不過,顧兄的酒量卻是見長,竟可與我對飲許久,也是不易。”說完,豪飲美酒。

顧餘修捧起酒壇,給明景瑞斟滿,道:“這烈酒入得五髒六腑,甚是清涼,流至腹中又是歡暢。半醉半醒之間,正是妙絕。有時,便在這迷蒙之中,見她一刻。”

明景瑞垂眸,歎息道:“我雖無酒,幸好有夢。隻是,長夜無眠,欲求相逢不得,才是最為心傷。”

“四皇子,為何偏生看上小小侍女?”顧餘修強自咽下杯中酒,問道。

“她不同尋常。”明景瑞勾起嘴角,目光沉迷道,“雖也低眉順眼,並無卑微諂媚。她,乍看之下泯於眾人,細細觀之遺世獨立。”

顧餘修搖頭笑道:“我可看不出來柔薇姑娘如何鶴立雞群。但煙兒,在我眼中,從那一眼起,便深深烙印心上,抹不去也忘不卻。”

“我曾以為,此生不過兵馬刀劍、黯淡無光,見她烹茶的模樣才知,還可如此雲淡風輕。”明景瑞笑意愈濃道,眼角卻是淚滴滑落。

顧餘修仰頭望月,道:“若是無那安國來朝之事,我與煙兒結廬而居、詩書度日,何等閑逸。可恨那時日終究極短,如今想來,真是錐心之痛。”

明景瑞不無歆羨地看著他,苦笑道:“顧兄能與佳人兩情相悅、琴瑟和鳴,已是幸甚至哉。她傾心三哥,我隻好隱忍退讓。隻要她好,我自是無所謂。我,是真的戀慕於她。可她,為何不肯予我一絲絲期冀?還是,我待她不好?”

未及顧餘修言語,槳聲波影中,四人劃船而來,靠向那酒香散逸的孤舟。

“四哥,在湖上喝得酩酊大醉,若是不小心,豈非學那撈月的古人了?”洪都跳上這船,使得小舟狠狠晃晃,一把搶過明景瑞手中酒杯,惱怒道。

高竹寒本想扶住洪都公主,不料撈個空,小心上船立於洪都身旁,有些生氣道:“公主怎麼總是口不擇言。你方才貿然跳船,也不慮及他二人安危,還埋怨四皇子。真是不可理喻。”

“漫說我是公主,就算尋常女子,你這般訓斥怕也不合適。”洪都公主不甘示弱道。

兩人如似不聞,仍舊淡定從容地對飲。清澈酒液倒映星光月影,拋灑低低清響,如泣如訴。

錦落剛要過去,就為淩寒拉住,著急道:“你沒見顧待詔醉得不省人事?他連飲數日,早已受不住。”

“你還不明白?”淩寒強壓怒氣道,“莫說顧待詔心中,連他眼中都無你半分樣子。你為一己之私,生生拆散兩人,換作是我,恨不能此生不再見你,更厭惡哪怕一絲絲關心。”

錦落看著他,無力喚道:“淩寒……”淩寒鬆開她手臂,重又坐回船中,側首沉思。

“你自己有錯不認,還怨恨他人無理。”高竹寒坐下,握住船槳道,“還是先將四皇子和顧兄送回去罷。”

雙槳蕩漾,劃開滿池銀光。輕舟緩歸,漸繪夜半寧靜。

翌日,不到巳時,剛剛下朝的寧帝就將明景瑞宣至玉明殿,端坐案後,沉聲道:“今日眾將軍到城外巡視天同軍和天府軍,卻是不見你這主帥。若非桐親王指揮,兩軍將士皆要成笑柄。”

“兒臣知錯,還請父皇責罰。”明景瑞跪倒在地,叩首道。

寧帝定定看著明景瑞,道:“今日點兵,除卻給十四軍將軍看北境諸軍的驍勇善戰,便是要為你立威。可你,竟然因了醉酒睡過,將軍國大事視同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