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呂石闕一怔,詫異的目光越過明亮火光直視映疊,映疊躲著低下頭。
呂石闕向來是心思縝密的,那夜裏,為助她躲過黑衣人,情急之下他出神入化的幻化之術,昭示他不平凡的身份……
這麼久以來,呂石闕的一切,就隻是半月寺下大宅裏的少爺,仿佛再平凡不過,平日裏他雖插科打諢,細微處卻是進退有度,三人中作威作福的奚雲昳,才是最為簡單的。
“可真是巧了,”絲毫沒有注意到兩人間的微妙,奚雲昳大大咧咧道,“我也要出遠門了,短時間內怕是不能回來。”
“出遠門?”映疊抬頭看向奚雲昳,烈火烤的映疊小臉紅彤彤的。
嗤嗤的魚油低落在火堆裏,火苗一下下衝得更高,似小小的花簇。
魚香勾著奚雲昳,小鼻子微微一抽,臉上滿是迫不及待,眼睛緊盯著呂石闕轉動的烤魚,嘴上向映疊解釋,“西苑裏的二夫人不久前去了,下人發現了她的遺囑,說是在雍州留有產業,爹爹說要帶著我一起過去打理,讓我長長見識。”
“那你娘呢?”映疊毫無思考,脫口而出。
奚雲昳傻傻的道,“笨蛋,我娘自是要看家了!二夫人不在了,這家裏可就我娘一個了,趁著這段時間,看我娘大顯身手,一統奚府,到時我穿金戴銀歸來,一家三人大圓滿,真真是樂事!”
腦袋中仿佛有一張大網鋪展而來,映疊瞬間想到了一連串未果,耳邊雲昳聒噪的話一句都沒有聽進去,西苑裏那場觸目驚心的攤牌,奚太守的深沉心思,二夫人的求而不得,還有雲昳不堪的……身世。
那夜裏奚太守對“夢兒”的鍾情,瘋狂到設計害了二夫人腹中的親身骨肉,讓映疊感到可憐又可怖,難保這一次他的目標不是三夫人,甚至於是奚雲昳。
“後院兒的檀樹可又長高了?”映疊擾了奚雲昳盯著烤魚的視線,定定地看她,一邊呂石闕的目光在火光中忽閃不已。
沉浸美好向往的奚雲昳聽她這麼一個不相及問題不禁愣住,又被她強拉認真地看著,呆呆答到,“好、好的呀,前幾日爹爹請人整修了參差不齊的枝丫。”
映疊慢慢的鬆了奚雲昳的手,奚雲昳曾說過,奚太守很疼愛她,每一年都會在後院檀樹上刻下榻的身高,記錄成長。
如此說來……輕吮了嘴角內唇,但願,但願是她想多了。
呂石闕和奚雲昳直直地看著她,她幹澀的嗬嗬一笑,“那啥,那啥,魚兒燒起來了!”
急促間,應該隻有暗處的三三才會看得見她使的小九九吧。
“呀,我的魚兒!”雲昳慌忙中直接上手去搶烤魚,卻被燙得鬆了手,魚兒直接掉落火堆,呂石闕見狀拿出手帕幫雲昳擦手。
“看你這傻樣!”呂石闕好笑的一點點擦掉雲昳手背上的黑灰。
“喏~看小美人這讓人忍欲不絕的樣子上,謹獻上小人的心意,希望美人不要嫌棄!”映疊將兩條金黃的烤魚雙手奉上,滿是奴仆的討好樣兒。
奚雲昳一見香噴噴的魚兒,啥都拋腦後,小手不嫌燙抓起烤魚就啃,夾雜著支吾的聲音,不知是對映疊的回應還是吃的太過香。
呂石闕不高興了,手裏拿著一條魚,還要去搶映疊放在一旁的噴香烤魚,“小妹你虐待大哥,白眼狼都有兩條,憑什麼我隻有一條魚,明明有多的你不孝敬我!”
“拿開你的鴨爪,這是給我家三三的。”映疊搶過烤魚,放到遠離呂石闕的地方,看向呂石闕眼中滿是警告。
“就是上次偷襲我的那個暗衛!”呂石闕氣憤道,“讓他出來,小爺上次的仇還沒報呢!”
“嗬,小石頭這是想挑戰權威?”映疊的護短又範了。
奚雲昳鼓著腮幫子,滿嘴油膩道,“他這是懷念脫胎換骨的感覺了!”
“嗬,兩個小丫頭片子想翻天!不成,咱來對決!”
……
這話題像每一次小聚時又繞回去,每次三人都是鬥來鬥去。
溪水泠泠,炊煙嫋嫋,濃煙騰升到山澗上,化散成無。
嬉鬧的三人都沒有注意到,放在一邊的烤魚不見蹤跡。
燦爛笑意融了初冬的寒意,暖了暗處倔強冰冷的心。深冬裏的風雪會來,攔不住,躲不了,最繁華時最悲涼,最美好時最相忘,一個人一條路,彎彎曲曲纏纏繞繞,下一刻下一秒誰又會是怎樣的誰,誰能知道?
能做的隻有明媚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