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這一天真夠精彩的,以將失明的打擊開場,以險些被強/暴而終結!
眼鏡在最初的搏鬥中已經被祖之舜摘了下來,倉惶逃跑時也顧不上找到它,好歹憑著熟門熟路,安全奔出了瑞莎大門,衝下台階,揮手去攔一輛正開過來的車。
她要逃離這兒的心是那麼急切,結果不是站在旁邊等,而是擋在了車前麵。好在突然被攔住的那輛車不知道為什麼,本來就開得猶猶豫豫的,嘎的一聲刹住了,萬幸沒有碰到她。
清嘉完全忽略自己的莽撞,拉開後門,丟進自己的包,人鑽進去,砰地關上門。這一係列動作發生得很快,到她坐好,車子還在急刹車的後遺症裏彈動了一下。
過了有兩分鍾,車子還沒移動。清嘉抬頭,見司機正側過臉看著她。眼裏蒙著不肯掉下來的淚,車中又暗,她一時看不清司機的模樣。“怎麼還不走?”她態度不善地催一句,立刻又意識到自己還沒告訴他要去哪裏。無緣無故遷怒陌生人,真不該是秋清嘉的,於是改了語氣道:“師傅,去柳辰路。”
司機沒有作聲,兀自開動車。
感謝天地,這時候她最怕的是遇到繞嘴的出租車司機。
清嘉偏頭看向車外。雖然此時已是精疲力盡,卻不能閉眼養神,那樣的話,容易使自己沉浸在憂傷之中,保不準會哭出來,而她現在還不能哭。
手機這時響了,她拿出來接,是梅湄,溫聲軟語問她:“清嘉,你還好嗎?”
這樣的關懷,讓人倍感委屈,清嘉答:“不好。”兩個字出來,才知道那些憋著的淚水都流入喉嚨裏去了,發出的聲音又黯又濕。
“怎麼啦,心情好像比在醫院時還要糟?”
“剛剛又受到一些刺激……”清嘉瞥一眼前麵司機的模糊背影,收住了話,“算了,我以後再跟你說。”
“你不在家嗎?”
“在回家路上。”
“晚飯吃了沒有呀?”
“還沒,回家去吃淚流滿麵。”
“你聽起來真的不大好,”梅湄很不放心,“要不要我去你家陪你?”
“倪爾不是去找你了嗎?”清嘉問。
“對,我正要去見他。”
清嘉的手指下意識地在車門上畫著:“那你還是去見他吧。我這一整天折騰的,到現在還沒找到機會哭,我要趕緊回家去獨自哭一場。”
“那好,你如果改變主意了想叫人看著你哭就給我打電話。”梅湄身後的背景開始變得嘈雜,她提高聲音說,“多晚都行,我明天反正是中班。”
“嗯。”清嘉聲音哽咽,已經不能多說一個字。有這麼好的朋友,她對自己的人生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掛了電話,清嘉繼續看窗外。夜色裏車水馬龍,行人匆匆,如此平常的城市夜景,原來如此珍貴,她看不了多久了。
前麵,司機打開車中CD播放。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清嘉立即就聽出那是菲利普?格拉斯。格拉斯的曲子,總是那樣一種單調又豐富的節奏,好像一個人正在跑,跑跑跑。“LIGHTNING
STRUK……”渾厚的女中音自“噠噠”聲中升起,唱得憂傷舒緩,似乎跟曲子很分離。那“噠噠”的單調節奏似乎把歌聲扔在了一邊,自顧自地往前跑跑跑,不止息地跑。然而兩者恰恰又有一種和諧。就是那樣,帶著不協調又融為一體的憂傷,即使是憂傷著,還是跑跑跑。
就像,即使是哭著,還是要活活活。
清嘉閉上眼,淚水恣肆。
這該死的格拉斯“噠噠噠”,就這樣觸碰了她的心,泄露了她的悲哀。
朦朧中似乎過了許久,車子停了。
“下車吧。”司機說了他的第一句話。
清嘉睜開眼,她已經沒再流淚了,隻是有點昏沉沉的恍惚。“多少錢?”她去掏錢包。
“不知道。”好意外的回答。
“不知道?”清嘉探身向前,沒有看到計價器。“你開黑車的?”她有些怯怯地問。
“車是黑色的。”司機冷然道。
哈哈,真不好笑。
這時清嘉已經注意到此車的豪華,手掌擱在座椅上,觸感不同尋常的舒軟,顯然自己臀下壓著的正是上等的真皮。什麼眼力,她竟然能把這樣的車當成出租車。還有,聽到格拉斯的時候也應該知道的,出租車司機怎麼會聽格拉斯。原來不光戀愛中的女人會變笨,憂傷中的女人也會變遲鈍。
再把臉貼住窗玻璃朝外看,清嘉頓然失色,輕呼道:“這什麼地方?”窗外根本不是自己熟悉的夜燈爍爍的柳辰路,月光下她隻看到一片幽幽樹影。
伸手去開車門,車門不動,居然被鎖上了。完了,完了,她心中驚叫,險些被強/暴還不是今晚的大結局,被綁/架+被劫財劫/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