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家世(1 / 3)

從機場回來,清嘉直接到了火車站。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到了六米鎮。這裏,算是她的第二故鄉。

六米鎮應該是因為六米湖而得名。清嘉的家在舊城區,從這裏的老街上,有一條條巷子像蜈蚣的腳那樣往兩邊伸,左邊的那十多隻腳就一直伸到六米湖,右邊的通到老城牆。難得的是,這些巷子還保留著古老殘缺的青石板。清嘉的家在六條巷的巷底,湖邊的一棟舊樓裏。

“老媽,我回來了。”她進門後摔掉鞋子,聲音先人一步進了客廳。

陸淑儀女士半躺在沙發上,腿上擱著她的SONY,手提電腦裏傳出的是韓語對白:“sa

lang hei

yo.”男聲。“mi

a

nai.”女聲。我愛你,對不起。因為旁聽得太多,這兩句話出現的頻率又那麼高,清嘉不聽懂都不行。

陸淑儀用嚴重的鼻音說:“女兒,你回來啦。”

清嘉無奈地看著沙發上的人:“媽,又是什麼悲烈劇情把你哭成這樣子?”

陸淑儀手中的紙巾已經揉成碎碎的疙瘩,麵前茶幾上的紙巾盒是空的,她讓清嘉到電視櫃下麵拿盒紙巾出來。

現實生活中,陸淑儀並不愛哭,看電視看書哭點卻非常低。也就是說,她的情感爆發都在文藝作品中。她一生中嫁過兩次,兩次遭背叛。第二次離婚以後,就再也不肯輕易對男人動心,隻在偶像劇裏花癡。清嘉那點不切實際的浪漫毫無疑問來自她的基因。

陸淑儀接了清嘉遞過來的紙巾,擦幹了淚,在視頻上按了暫停,放下電腦,“我買了你喜歡吃的雪梨,在冰箱裏。”

清嘉蜷進柔軟的沙發裏,“等下吃。”

“我去拿來給你削。”陸淑儀站起來,揉著後背:“哎呦,坐久了,腰痛又犯了,明天要去瞎子那裏按摩一下。”

瞎子兩個字,刺疼了清嘉,她沒好氣地說:“媽,你別瞎子瞎子的,人家沒有名字的嗎?人家不是姓王嘛,你就不能叫一句王師傅嗎?”

“我一直不都是這麼叫的麼?”陸淑儀瞪著她,“女兒,今天在哪兒受氣了?”

“沒受氣!就是以後你別再這麼叫,尊重人家一點。”

“行行行,我尊重人家一點。”陸淑儀往廚房走,嘴裏嘟囔,“大家當他麵也叫瞎子的嘛。”

這一句自言自語偏叫清嘉聽見了,她忽然小獅子一樣惱怒地吼起來:“大家叫,你也不能叫!難道人家身體有缺陷就沒有尊嚴了嗎?!”

陸淑儀被吼得一頭霧水,猜想她今天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回來跟老媽發泄。母女兩個人也時常會為一些事生氣吵架,但是如果一方莫名其妙地發威,另一方則理解萬歲地當那出氣筒。因此陸淑儀隻笑嘻嘻地往廚房去:“我趕緊去削梨,梨子敗火的。”

清嘉從沙發上滑下來,赤著腳就進了自己的房間,“砰”一聲,把門關了。

這間臥室,現在清嘉偶爾在周末或假日回來住。牆上掛著許多許多照片,差不多是一部完整的清嘉成長史錄。這些,都是陸淑儀女士親手用相框裝飾了,釘上釘子,一張張掛上去的。親手往牆上釘釘子,哪裏就是獨身女人的悲哀呢,陸淑儀會自己修下水管道堵塞,淋浴器不出水,以及電腦死機中毒故障,等等,等等。宜家買來的組合家具也都是自己裝的。說起來不是驕傲,而是心傷,這倒是真的。不過,陸淑儀說比起與男人相處的困難,這些都是不足掛齒的小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