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怎麼可以是他(2 / 2)

門口,一個靦腆的男孩子捧著花笑:“你是秋小姐嗎?”

“給清嘉姐的。”錦兒泄了氣,“還以為是我的,今天我生日啊。”

那是一束鬱金香,紅、粉、黃、藍、紫、白。是誰,竟然給她送來了鬱金香?清嘉第一個想到的是梅湄。那天在醫院,她那番關於鬱金香花語的闡述把梅湄都弄哭了,所以是她買束鬱金香送來了吧。

有人已經快手快腳替她抽出了裏麵的小卡,念道:“……”

“卡上寫了什麼?”又有人追問。

再又有人搶過卡片,看後不明所以地問:“怎樣就這樣?這什麼意思?”將卡片遞給清嘉。

清嘉接過來看,小小的白色卡上,黑色墨跡勾勒出一個女子的背影,隻是寥寥數根線條,幾個簡潔的幾何圖形,但很傳神。那美好輕俏的背影,使得她頓生一個期盼,希望它轉過身來,給她看看它背後藏著的那張臉。

除了黑色鋼筆勾畫的這個背影,卡上沒有任何字或其他信息。

“清嘉姐,原來是你爹送的啊。”有人搭在她肩上打趣。

“你咋知道?”

“噯,那,那什麼朱自清的《背影》,你中學沒學過麼?‘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餘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這頭一句我還記得牢呢。”

“滾一邊去,清嘉姐早沒爹了。”蘇珊拍了那小妮子一磚。

爹她確實是早沒有了,但還有個媽。清嘉記起她周末帶回家的那本龍應台散文集《目送》,當時覺得《目送》那篇特別好,還推薦陸淑儀看來著。陸淑儀看時頗傷感,還高聲誦讀這一段:“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隻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陸淑儀唏噓:“一個人,前承父母,後繼子女,兩頭的結果,不過是一個背影。所以女兒啊,我現在要對你溫柔點,你也要對我溫柔點,終有一天,像這句話說的:有些路啊,隻能一個人走。”

清嘉也有些難過,但她不正經地跟陸淑儀開玩笑說:“媽,我決不把背影對著你,你要送我去機場,我倒退著進關,行嗎?”其實當時很擔心,如果陸淑儀知道將來女兒沒有了她的陪伴,要一個人走的那段路,是黑暗無邊的,陸淑儀該怎麼辦呢?

這送花的,會是陸淑儀女士嗎?也不是不可能,她可能從今天開始真的要對女兒特別溫柔了。

“我說呀,這背影裏麵藏著的根本是個浪漫愛情故事,清嘉姐,對吧?”錦兒已經從剛才的挫敗中恢複過來,加入大競猜,“你們聽過這歌沒有,怎麼越深情,你的背影越清晰。”她哼哼呀呀地唱著。

清嘉很喜歡錦兒唱的這兩句歌詞,也願意接受這個解釋,但是她自己也不認識她這個鬱金香花故事裏的男主人公。

當時清嘉隻捧著那束花出神,沒留意那群嘰嘰喳喳的麻雀兒忽然都噤了聲。

那邊,一群人擁著一個人走過來。

身後左右皆是華服革履一表人才的精英,那個走在前方中央的人依然是那樣耀眼的突出。他高大比例完美的身材,剛柔和諧的漂亮麵龐,從容不迫的瀟灑行走姿態,以及他的一切一切,仿佛構成了一個冷靜的優美的光圈,將他與周遭的人區分開來。

那光亮迫使清嘉抬起頭來,眯著眼尋到它來的方向。那光亮立即灼傷了她的眼睛。那光亮如一道閃電驟然劃過,跟著,她就被雷劈到,動彈不得。

怎麼可以,來者怎麼可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