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外麵星辰寥落,弦月寧靜。之堯開動車後,才告訴清嘉他們要去五老峰,同時扔給她一張地圖,讓她看路。所幸她不是路癡,他事先也研究過路線,他們順利到了山前。
一下車,便覺冷風撲麵。山中霧靄如煙,空氣濕漉漉的,新鮮得人想張開嘴大吞。也還有一些跟他們一樣的早起人。
兩個人跟著別人行走的方向開始爬山。霧氣那麼大,石階上潮得像剛下過雨,清嘉的眼鏡一會兒就蒙上了一層水汽,擦了又模糊,擦了又模糊。後來,之堯似乎不耐煩老停下來等她,幹脆摘下了她的眼鏡,牽住她的手,拉著她往上走。
如此一來,清嘉根本無法欣賞路上風景,然而心中非但沒有遺憾,反而感激這濃霧和多事的眼鏡。心裏很快樂,因為太快樂,所以又無言,所以又開始有些傷感。在這樣的心情之下,絲毫沒有覺察山路的艱險陡峭崎嶇難行,相反,倒希望它能夠無窮無盡地延伸下去。
天色漸漸明晰,他們爬到第四峰的峰頂才停下來,據說這裏是觀廬山日出的最佳點。這裏,已經有一些在等候日出的人,還有一些人正陸陸續續的到來。
那時候,月亮已經隱去,星辰也已經跌落入海底。在遙遠的東方,天邊已經現出一線隱約的光。山頂上風極大,站定之後便開始覺得冷。清嘉緊一緊脖子上的圍巾,問站在她身後的那個人:“你冷嗎?”
“還好。你呢?”之堯的聲音含著這清晨空氣中的冷冽。
“有點。”
“還好”和“有點”的意思其實都是怪冷的。
清嘉又道:“沒想到穿這麼多還是冷。”
之堯在後麵笑問:“根據劇情發展,這時候我是不是該把衣服脫下了給你穿?”
清嘉也笑:“不對,根據演員臨場發揮,這時候你應該把外套打開來,把我包在你懷裏。”
這句對白,她也是順著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的,可是心裏卻悸動著,身子也有些顫抖,卻不完全是因為冷的關係。
她抱緊雙臂,似乎有點瑟縮,目光注視著遠處。那裏,開始有了一片白光,一層淡淡的雨水洗過後的桃花樣嬌嫩的粉色逐漸浸染開來。
就在這時候,兩片衣服突然從她後麵包圍過來,跟著,一雙手臂圈住了她,她,被包在了某個人的懷裏。
她不敢動,也幾乎不敢呼吸,仿佛怕吐一口氣會驚動吹走什麼。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在那懷抱中輕顫,好像他把她弄得更冷了,那雙手臂沉默地將她裹得更緊。
周圍,有旁人的輕咳和低語聲,所有的人都在虔誠地等待著奇跡的到來。東方,雲彩沉靜著,但是那片桃花灑滿的天空顏色越來越深,慢慢變成紅色,紫色。忽然之間,一片金黃覆蓋上來,雲彩迅速地漂移翻湧,在那如夢如幻的畫麵中,一點朱紅漸漸爬上來。
“啊,來了。”有人喊。
“出來了,出來了。”那心情好像是急得想伸手去托一把。
然後,許多人一起歡呼:“升起來了!”“太陽!”“好美!”“好壯觀!”
那一刻,清嘉輕輕歎息了一聲。她心中充滿著對自然萬物的感動,對生命的感動,對之堯的感動,對自己的感動,對一切的感動。她是那麼那麼地滿足和欣喜,情不自禁要與人分享。她緩緩地,在那雙手臂中移轉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