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這位夫人口口聲聲讓咱們給她一個交代,怎麼一點也不關心淑嫻妹妹的死活。”雲深童稚的聲音響起,原本圍觀的都是些官場內宅鬥得一塌糊塗的人精,哪裏聽不出這弦外之音,雖然對相府素齋宴的問題確信無疑,可是對錢夫人的目的也存了疑慮。
錢夫人麵色一寒,忍不住多打量了雲深兩眼,鼻中呼出一聲冷嗤,看向王太醫,“王太醫,你來說我家侄女兒是不是吃了這魚羹才生出這樣的毛病?”
王太醫並不去取桌上的湯羹,反而皺了皺眉,似是有些不解,“錢夫人何有此言,以老夫行醫的經驗,這位小姐的臉上的過敏之狀不似食物引起,倒像是夏末秋初的氣候變化引起的。”在座的哪一個不是心思剔透之人,一聽王太醫這麼說唏噓不已,更覺得他這話映證了眾人之前對錢夫人別有用心的揣測。
“會不會是花粉的原因,淑嫻妹妹說錢夫人臨來之前特意為她用花粉做的香粉定的妝。”雲深聲音裏透著疑惑,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一句話已經將錢夫人的意圖坐實了。如果在相府脫了嫌疑之後,錢夫人自己提起來,或許眾人隻會當她過失,偏偏在眾人懷疑的當口提出,就算無風也要起三層浪。尤其是在雲深說完這句話之後,王太醫還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這位小姐應該是易敏體質。”
見【女幹】計不成,被反咬一口,錢夫人臉上的表情幾欲劍拔弩張。
雲深見已經挑唆地差不多了,當機立斷地添了一把火,“那就奇怪了,淑嫻妹妹發作的時候,她的奶娘一口咬定了咱們府裏的湯膳用了魚湯,可我卻完全喝不出,錢夫人更是振振有詞的說母親顛倒黑白,像是早就知道了什麼。”
錢夫人麵色沉沉,一向都依仗著曹貴妃的勢力,何曾被一個小姑娘噎得說不出話。
曹氏見她將要發怒,將雲深往身後一拉,身形已經擋在了雲深前麵,“既然不是蘇府的膳食有問題,還請錢夫人以淑嫻小姐的安危為重。”曹氏本可以棒打落水狗,這是她那跋扈的姐姐常有的事,她卻偏偏岔開話題,仿佛唯一關心的是那無辜受累的小小姐。
她原本大可以咄咄逼人,把錢夫人的劣勢繼續維持下去,這樣錢夫人不用到明日就會成為全大祁王朝笑柄。可是她卻將焦點引向了那個小小姐,這樣一來,不知覺就會贏得滿座同情好感。
雲深暗暗讚歎,原來曹氏並不軟弱,相反十分的聰明。
“綠芙,一會你拿著方子讓侍衛去抓藥。”曹氏見王太醫已經開了方子,轉頭看向那位小小姐,神色微緩,眼眸也柔和了稍許,“你叫淑嫻是不是?別怕,到內院休息吧,就讓我的女兒陪著你。”
雲深自然不會拂了曹氏的麵子,乖巧地點了點頭,心裏卻在幸災樂禍。如果她沒猜錯,這錢夫人,甚至是整個尚書府都是曹貴妃的人。可是曹氏到底還是被自己這個親姐姐逼急了,眼下她一副釋然的樣子,仿佛對錢夫人並沒有絲毫的懷疑和不滿,反而是以撫慰的意味居多。偏偏人性最是奇怪,你越是不追究的時候,就越是有無聊的“好心人”要替你拚湊事實真相。
錢夫人顯然也想到這點,不由得有些鬱鬱。偏偏這個蘇夫人外柔內剛,這話讓她挑不出一點錯處來。“且慢,蘇夫人的湯膳似乎還沒查清楚,眼下是不是還欠我們一個交代。”
這天下就是有這種人,曹氏明明已經看著曹貴妃的份上打算放他們一馬,偏偏這錢夫人還要往槍口上撞。這謊本就說得漏洞百出,隻可惜她並不知道相府的廚子都換了,原本商量好的湯膳自然也不是依著原計劃,卻還是一路走到黑。錢尚書因為早知夫人同曹貴妃的謀算,因而也在一旁不言語,算是默許了妻子的咄咄。
既然如此,曹氏也不打算再給她好臉色了。她眼眸一沉,溫柔的笑意斂了,聲音雖然溫軟,卻讓人聽了頭皮都有些酥麻,“錢夫人說的也是,寧枉勿縱,敢在我們相府別有用心的人是一定不能放過的,你說對不對?”
錢夫人感覺一陣莫名的心虛,可是思及這一切早就安排好了,馬上又挺直了腰板。“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