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物是人非的錦廬(4)(2 / 2)

接著,於焉和於烈舉辦了簡單又而溫馨的婚禮。我的爸爸媽媽給他們的做證婚人,我則是當仁不讓的伴娘,並且幸運地接到了於烈拋出來的新娘花束。我知道那是於烈故意拋給我的,所以,沒辦法不接。

隨後,錦廬解禁,公安局把它和作為證物的韓子鬱的畫作,一齊正式轉交到於烈的手裏。

於烈把錦廬重新整理了一番,把那些畫作分別懸掛在四壁,將錦廬開辟成一處充滿藝術氣息和懷舊氛圍的紀念沙龍。

爸爸和他在藝術界的朋友們彙聚於錦廬,陸續召開了幾場追思活動。一時間,韓子鬱的名字布滿了報紙、電視,各種媒體爭相報道這位才華橫溢放浪形骸的藝術家。

時過境遷,如今隻有像韓子鬱那樣做派的人才被認為是真正的藝術家。至於他跟女學生間的風流韻事,沒有人再視其為汙點,反成了彰顯個性的特征。

不過就是短短的三十年,彈指一揮間,一切都像翻了一個個兒。世態人心,都大不相同了。

終於等到喧囂結束,人們的熱情漸漸散盡的時候,於烈和於焉邀請我到錦廬去做客。

當我到達錦廬大門口時,於烈笑吟吟地站在行車道上。

“人間難覓一知己,你就是鯉魚精又何妨。人家說神仙眷屬隻在書本上,誰知我荒郊野外有天堂……”

她一開口不是叫我的名字,而是用我教給她的那句唱詞迎候我。

我聽了真的很感動,無數過往的記憶一下子湧上心頭,眼角隨即濕潤了。

“於烈,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那是我們見麵的暗號,怎麼會忘記呢?”於烈拉住我的手,星眸閃爍。

“淩羽,你是錦廬永遠的vip貴賓,錦廬的大門隨時為你打開。”

我也微笑了,連說:“榮幸之至。”

走進大門,花園裏,一派祥和安逸的氣氛,石徑依舊,紫藤蘿依舊,唯有合歡樹的花期已過,滿樹的紅色絲絨不見了蹤跡,變成一簇簇小小的豆莢,隱隱約約搖曳在羽狀葉片的縫隙間。

我看到樓門一側的牆壁上掛了一塊“韓子鬱紀念館”的銅製牌匾。據爸爸說揭幕的那天幾乎所有的省城名流都到場了,場麵熱鬧非凡。石桌上,放著於烈烤製的各式小餅幹,還有一壺芳香四溢的錫金紅茶。

我坐在石凳上,回眸看著青灰色的小樓以及樓上那扇被太陽照得熠熠閃光的落地窗。那裏曾是我的臥室兼工作室,我的劇本在其中完成了大半,如今已經順利交稿。

這座小樓,一度讓我眷戀不已,甚至期待讓它成為自己的家,兒女環繞,往來嬉戲。如今,物是人非,回想起來竟像是一場夢境。

“想讓錦廬成為家,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有一次,穆寒坐在落地窗前說過這樣的話,當時他的心裏,或也萌生了某種期待吧?

隻是,錦廬是個福薄的地方,從建造之初,便與家無緣。

所以,於烈決意把它作為一個展覽和交流的場地,而自己仍與於焉生活在不遠處的於家老宅。

我們在石桌旁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她的新婚生活很是甜蜜,說起話來總是笑聲不斷。

我悄悄地問於焉,於烈後來有沒有夢遊過。他搖搖頭說:“再沒有過。想必是病根已除,症結全消了。”

我很為於烈高興,也深深地祝福她。

“最近有什麼打算嗎?”於焉問我。

“我準備去旅行,四處走走,散散心。”我說。

“也好。”於焉點點頭,繼而又問:“想好去哪裏了嗎?”

“沒有,走到哪裏算哪裏吧。而且,我爸媽回法國了,也許哪天我走累了,會去法國陪他們。不過你們放心,不管去了哪裏,我都會隨時報告行蹤的。”

我一邊拿了塊餅幹放進嘴巴裏咀嚼,一邊慢條斯理地說。

“那就好,隻是不要去太久。我們會想念你的。”於焉和於烈一起凝望著我,表情真摯。